作者:刘洋
采访者:刘洋
被访者:高岭
刘洋:目前,“当代艺术”被越来越多地提及,您认为“当代艺术”这个词出现后,对艺术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高岭:目前,“当代艺术”是使用率很高的一个词,它比后现代主义、社会学转向、图像学转向、身体转向等概念的使用率都要高。作为一种艺术形态,“当代艺术”已经成为一种风潮,同时,对于“当代艺术”的概念存在很多误读,似乎用“当代艺术”这个词就代表与时俱进,不用就是保守和落后。“当代艺术”与“古典艺术”、“现代艺术”一样,是西方创造的概念。从西方艺术发展来看,古典艺术、现代艺术、当代艺术是按照线性推进的。中国的艺术发展到今天,可以笼统地分为以上三种艺术形态,但它们之间又是混杂的。中国现代艺术起步比西方晚,在空间上存在错位和滞后,中国的艺术批评界有一种说法,中国现代艺术是一项未尽的事业,没有真正建构起现代美术学术批评和艺术创作的基础和框架。
同时,改革开放后中国迅速进入到全球化体系中,此前由于中国现代美术没有很好地展开,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中国艺术匆忙迈入了当代艺术领域。因此,当我们看到上世纪90年代以来的艺术作品时,会发现作品中混杂了很多古典艺术和现代艺术的元素。混杂局面的出现,对于“当代艺术”概念的理解,就面临着价值选择:什么是“当代艺术”?有人认为,是上世纪90年代以来出现的作品,用时间来判定当代艺术。我认为是错误的。当代艺术应该是体现思想和观念的艺术形态。古典艺术是对物体的真实再现;现代艺术是抽象与变形,有独立的画面和艺术语言;发展到当代艺术时,画面中的人物或物体,像与不像已经不再重要,关键是画面能否与艺术家的思想、观念相结合,考核当代艺术的标准不再是绘画技法、形式语言,而是艺术与现实、社会、思想观念的关系。
刘洋:在中国,写实艺术与当代艺术似乎已经成为两代人的标志,对于写实主义今后的发展,您是怎样看的?
高岭:我认为,社会的需要会决定艺术形态存在的价值,写实艺术与当代艺术都有存在的需要。对于公众来说,由于表现手法直观,写实艺术最容易被接受。但是,从国际对话和交流的角度讲,当代艺术更能得到学术界的关注,目前很多艺术专家和学者越来越关注当代艺术,因为它是惟一能与当今国际社会交流的艺术形态。如果没有国际化的艺术交流,中国将体现不出核心创造力,当代艺术是在国际共同的文化背景下,寻找各自差异的艺术形式。
刘洋:金融风暴后,艺术家们都开始冷静下来,重新定位自己的艺术。但是,从今年公布的艺术家作品排行榜中,某些艺术家的作品仍然创造着高价,您认为这种现的出现,是否能让艺术家群体真正冷静下来搞创作呢?
高岭:艺术品一旦进入市场,就开始具有商品的特性。中国当代艺术作品的高价格,是公众发现了艺术品可以建构的价值,因此很多企业家投资艺术品。对于这种现象,我认为艺术批评家、艺术史论家应该对当代艺术作品进行学术认定,虽然艺术作品持有人和艺术经纪人,可能不会依从学术认定,但是在商业环境中,艺术作品是需要历史来检验的。
近年来,确实出现了一批优秀艺术家和艺术作品,这样的作品产生高价格是正常的。在全球化的时代中,艺术作品不仅要满足内需,还要满足外需。但是,目前有些年轻艺术家的作品,动辄几十万、上百万元,而且每件作品都是这样的价格,这是不正常的。优秀的艺术家也不是所有作品都是精品、都会产生高价格,收藏家应该提高鉴别作品的能力。如果难以把握,应该让专家对作品进行评估,让学术把关。
刘洋:当代艺术在中国“火爆”的同时,也暴露出很多问题,但是艺术批评家的声音似乎很微弱,您认为中国的艺术批评是否存在发展瓶颈?
高岭:目前,艺术批评家的声音,确实比上世纪80年代时减弱了许多。上世纪80年代,媒体传播方式相对单一,一篇发表在专业美术杂志上的艺术批评文章,显得非常重要。但是,现在的一篇艺术批评文章,由于媒体传播方式的多样化,其影响力要小很多。
同时,一些艺术批评家的批评对象、原则和写作方式,可能还没有融入到现在的艺术批评中,依然沿用上世纪80年代的理论架构,显得力不从心。
此外,商业化操作模式介入中国当代艺术后,会干扰艺术批评工作的有效展开。例如,一家实力强大的艺术机构,通过投入大量资金,像打造娱乐明星一样打造艺术家,此时如果出现批评的声音,这种声音往往显得很单薄。
刘洋:当艺术批评家与市场遭遇时,二者之间应该是怎样的关系?艺术批评家应该以怎样的面貌面对市场?
高岭:我认为,艺术批评应该以包容、合作、独立、警醒的姿态面对市场。目前,有大量的资金投入到艺术品市场中,证明公众对精神生活有了更高的要求,这是件好事。艺术批评家应该通过自己的专业知识,挖掘出艺术作品的独特价值,让公众更好地欣赏艺术作品。
同时,艺术批评家与商业化要保持距离。对艺术作品价格的过多阐释,以及与商业机构的频繁合作,会影响自己的艺术批评理论建设。如果没有良好的理论支撑,批评文章会显得苍白无力。
刘洋:年轻批评家正在成为中坚力量,您认为他们缺乏什么?
高岭:年轻批评家主要缺乏的是信仰。他们应该坚信艺术是惟一可做的事业,同时能够为社会带来作用。年轻批评家在面对物质化、商业化、市场化的环境时,会面临很多诱惑,例如展览空间、艺术机构、艺术基金会、收藏家等等,他们抛来“橄榄枝”希望艺术批评家参与筹备展览,或者包装、推介艺术家。此时,艺术批评家们要保持清醒,推出能够真正反映中国社会精神的艺术作品。
(编辑:李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