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雄
时间：2006年9月25日下午
地点：望京花园115号楼902室(张慧临时工作室)
艺术家：张慧(以下简称张)
访谈人：肖雄(以下简称肖)
肖：作为一个出道较早而且参加过很多次重要展览的艺术家，据我所知以前你的表现形式大多是现场和装置，这次为什么改道进入平面表现形式呢?你自己对这种尝试抱有多大的信心?因为在目前中国当代艺术和市场空前热火的时刻，一个艺术家要有所转变和转移时需要有极大的自信和勇气，因为他可能会面临艺术和市场的双重风险?
张：我从来没有拒绝过平面，也从来没放弃过对平面语言的探究，因为我一直在做。只是你们都没有看见(笑)。你说的信心可能对我来说更多的是针对自己的，我画出来的东西有没有直指我心，我认为这比什么都重要，艺术首先是真诚的自我感怀，才能打动别人。至于市场不市场的我觉得只是面子问题，我不缺钱，卖不出去我生活得依然是这样。自得其苦乐罢了，自找的，也就没什么风险而言。
肖：你认为装置和现场表现形式和平面绘画之间存在异同点和在哪里?你转而进行平面创作过程中遇到过问题吗?当然这个问题关涉到的更多是技术问题。
张：本质上是一样的，展现形态上存在语言问题。低等级的存在相互屏蔽。在画画过程中碰到的问题太多了，以至于有一段时间我想跟卢杰打电话取消这个展览，因为在此之前画面上一直没有出现让我为之心动的东西，我怕丢人(笑)。技术是首要问题，你知道一个你想要去的地方，你尝试着从各种路去走怎么也到不了那个地方，真的很痛苦，恨自己没才气。
肖：那是不是可以说你对这次展览其实很在乎?
张：我对每个展览都很在乎，也很认真去做。要不你就不做。做了就要做好，你知道的，我当老师的，死要面子(笑)。回到正题吧，如果说有所区别的话，那就是这个展览……绘画更趋向于自我世界表现，很孤独但也刺激。就像你前面提到的风险，我觉得用在这里对我来说更恰当。
肖：是对自我世界的探险?
张：我觉得更准确来说是探秘，技术上可以说是探险。
肖：你的画面给人一种讲故事的感觉，似乎是一种感性触发而后是较为理性的叙述表达，整个叙述又是平和和舒缓的，有一个词叫娓娓道来，你是否试图在告诉人们什么吗?
张：你说得很对，娓娓道来是一个自我考量耐性的问题，在这个过程中对真实性和意义不停地提问。虽然搞得人左右为难，但一段时间过去了画也快画完了。同时，这也是一个是否把心象说得清楚的关键所在，情节不过是借口而已，重要的是通过情节我们能到达哪里?
肖：我们?我不明白指的是……
张：艺术当然是一种极需要共享的东西，这就可能与我的专业有关了。
肖：我通过你年初你们在长征做的《异象聚》展览强调现场和互动明白你的意思。你的这种平和式情节营构表达和你的哲学观有关系吗?
张：我认为，一个人如果有个世界，一定会有个秘密通道通向那个地方，我不过是想努力找到那个通道而已。找的过程漫长、痛苦、快乐，这样说有点儿煽情了，不过这是真的。我认为在现实和冥想之间一定存在着一个相互交融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可以把一些这两者不可调和的问题顺畅地解决掉。
肖：噢，你使我突然想起了宋词，是的，你的绘画作品里最具魅力的是作品里流露出一种中国文人文化气息，我不太了解这种气息是你的自然而然，还是有意营造的结果?
张：“文人”这个词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我只不过是最大努力地把我想说的说得准确。作为我们这一代，“自然而然”我心里有点儿虚，有意营造确实有，只不过是因为我喜欢，营造得时间长而已。我记得从十几岁开始，在贫乏的年代所有的图象对我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我看列宾和齐白石没有区别，都是好。
肖：但是你的平和与舒缓的表述，还有画面所使用的中国山水画元素，的确给我一个感觉……
张：也许吧，你们可能都不知道，我曾经花了两年多的时间临摹了几百张从清代到元代的山水画，一捆一捆的在家丢着，我当时就是觉得好，真的是好，真是喜欢，没有目的……
肖：其实我的“自然而然”“刻意营造”问得有些蠢(笑)
张：象你所说的“一种灰”。
肖：我在长征网站关于你展览的新闻稿里看这么一段话：“……艺术家将个体生存感受推及普遍的社会时代集体心理状态描述……”，你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吗?按我的理解可以换句话说，就是你的个人感受和表达是基于社会观察和判断后归结后的表达和呈现?
张：是的，这是不可回避的，我们生活在人群中，就像这个展览的名字《局部地区》一样，对不起，容我讲一个小故事：“胡同口有两个老太太在聊天儿，甲问乙：‘你说局部地区在哪儿啊?’乙答：‘什么局部地区?’甲说：‘天气预报上讲，局部地区不是刮风就是下雨，要不就是地震，’乙感慨：‘生活在局部地区的人真不容易啊!’”
我们相对于整体也就是你说的社会集体心态，谁敢说自己不是局部地区呢?反问这个集体是不是由局部地区构成的呢?我的意思，这不是一个局部与集体的辩证关系，是两者包括与反包括的无休无止的打斗困窘……噢，对不起，好像有些跑题。其实我想说局部地区是我所要寻找的所在!
肖：说的很好!最后一个问题，在当代艺术现场里充斥着虚夸，无病呻吟、矫饰和犬儒讨好的作品，你认为你的艺术工作态度会告诉人们一些什么?
张：物以载道，道不存在，物的价值是什么?我们缺少了最基本的生存直觉，比如：大成若缺，在似乎努力完美的展现中，我们有多少实在的自信，有多少时候是勉强维持，这是一个需要直接面对不容回避的问题，大家都不要戴着猫的面具装老虎，猫很好啊!
(编辑：范文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