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我在资料上看见,你创作的裸女系列不止展览上这些。
何多苓:裸女的系列从2006年舞蹈系列延续下来,去年的更静态一些,但是都有互相矛盾的因素在里面。光看《灯光》这幅作品的头部和上半身的塑造方式,像传统裸女的方法,画得很细腻的脸,身体的姿态优美,再往下看,两腿是分开的,虽然没有画出具体的部位,但感觉姿态是不雅的。上下半身是矛盾的,观众受到一种冲击:优雅被破坏了。坐在树干上的裸女(《落叶》),从上面看,背景是漂亮的风景,人的整个形态有一点调侃,很漂亮,很有青春气息,往下面一看,骑在树上,而且没穿裤子,呈现挑逗的形态——又是对脸和背景的氛围造成一种破坏。我想用这种方式来反讽传统的男性对女性美的固定观赏模式。
南方周末:这是逐渐摸索还是一开始就确定的?
何多苓:逐渐的。前年画的跳舞裸女,有些劈腿的,很突兀的不雅的动作……
南方周末:以前你不会这样画。
何多苓:以前不会。从观众的观赏角度来看,都是不雅的动作,有一种大胆挑逗的意味,劈腿的动作只是一个瞬间,一般说来,绘画不会去画,摄影也不会表现,会掩盖起来。但我就赤裸裸地画出来,虽然没有对部位进行深入的刻划,但是有一种暗示在里面。
南方周末:是在模特的运动过程中受到启发,还是摆拍?
何多苓:在运动过程中用数码相机每秒钟5张左右连拍,然后选择一个瞬间,不要求摆拍。我会尝试冲击一些审美的底线。
南方周末:但是你的气质也决定了不可能走多远。
何多苓:没错,我画的时候,又隐藏和掩盖起来了。整个画面上很诗意很优雅的状态,把它淡化了。这次没有展出的小幅的作品画出更挑逗的姿态,结果很多人根本没看出来——不知在干吗。这和我的气质有关,我再怎么画,也不会像波普的、艳俗的画。即使拿一张色情照片让我复制,也会是让人不能觉察的情色的姿态。
南方周末:你的模特好像都有共性,偏向瘦弱的、古灵精怪的类型。
何多苓:这是我的爱好。一个肥硕、丰满的模特——这是女性美最典型的历史表现方式——有时候我画起来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喜欢骨感的模特,而且我画的时候处理得更瘦、更细。
裸女是非常久远的题材,很难出新意,但又是永恒的题材,女性的形体、皮肤的质感,在光线下,和男人是不一样的,很有挑战性。我找的模特儿都不是特别漂亮,正点的大美女、时尚杂志上的美女,我也喜欢看,但是,美到极限的时候,有固定的模式、尺寸、比例,是千篇一律,趋向一致的。这样的美女在画面上画出来,只能是很商业的方式,可以交给摄影来做。我要画的就是画出一个人在年龄、生活经验的状态中产生的变化。
(编辑: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