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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明威:一天的等待

2017-05-17 15:26:14来源:搜狐    作者:海明威

   
他走进我们房间关窗户的时候,我们还未起床。我见他一副病容,全身哆嗦,脸色苍白,步履缓慢,好像一动就会引起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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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chael Riffle/摄


  他走进我们房间关窗户的时候,我们还未起床。我见他一副病容,全身哆嗦,脸色苍白,步履缓慢,好像一动就会引起疼痛。


  “你怎么啦,宝贝?”


  “我头痛。”


  “你最好回到床上去。”


  “不,我很好。”


  “你先上床。我穿好衣服后就来看你。”


  可是当我来到楼下进,他已穿好衣服,坐在火炉旁,显出一副重病在身的九岁男孩的凄惨模样。我摸了摸他的额头,知道他发烧了。


  “你上楼去睡吧,”我说,“你病了。”


  “我没病,”他说。


  医生来后,量了孩子的体温。


  “多少度?“我问医生。


  “一百零二度。“


  下楼后,医生留下用不同颜色胶囊包装的三种药,并嘱咐如何服用。一种是退烧的,另一种是通便的,还有一种是去酸的。他解释说,流感细菌只能在酸性环境中存活。他似乎对流感很内行,并说,如果高烧不超过一百零四度,就用不着担心。这是轻度流感,要是不引起肺炎,就没有危险。


  我回到房里,记下了孩子的体温,并对各种胶囊的服用时间作了记录。


  “想让我读点书给你听吗”?


  “好的,如果你想读的话,”孩子说。他脸色苍白,眼窝下方有黑晕。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


  我朗读霍华德派尔的《海盗的故事》,但我看得出他并没在听我朗读的内容。


  “你感觉怎么样,宝贝?”我问他。


  “到目前为止,还是老样子,”他说。


  我坐在床脚边自个儿看书,等着到时间再给他服一粒胶囊。按理,他本该睡着了,然而,当我抬头看时,他却双眼盯着床脚,神情异常。


  “你为什么不试着睡觉呢?到吃药时,我会叫醒你的。”


  “我宁愿醒着。”


  过了一会儿,他对我说:“你不必呆在这里陪我,爸爸,要是你嫌麻烦的话。”


  “不嫌麻烦。”


  “不,我是说,要是你过一会儿嫌麻烦的话,你就不必呆在这里。”


  我想,或许他有点儿神志不清了。十一点钟,照规定给他服药后,我便出去了一会儿。那是个晴朗而又寒冷的日子,地上覆盖着一层已结成冰的冻雨,因此看上去仿佛所有那些光秃秃的树木,那些灌木丛,那些砍下来的树枝,以及所有的草坪和空地都用冰漆过似的。我带着我那条爱尔兰红毛小猎犬,沿着大路和一条冰冻的小溪散步,但在这玻璃般光滑的地面上站立和行走是很困难的。那条红毛狗一路上连跌带滑,我自己也摔倒了两次,摔得挺重,一次摔掉了猎枪,使猎枪在冰上滑出去老远。


  高高的土堤上长着倒垂下来的灌木丛,我们从那下面撵起了一群鹌鹑;当它们快要从堤岸顶上消失时,我击落了两只。有几只鹌鹑停落在树上,但大部分飞进了一堆堆的柴垛中。你得在这些被冰裹着的柴垛上跳上好几下,才能把它们撵出来。当人在这些既滑又有弹性的树枝上摇摇晃晃尚未立稳之际,它们却飞了出来 ,使你很难射中。我击落了两只,逃掉了五只。动身返回时,我感到很高兴,因为我在离房子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群鹌鹑,而且还剩下许多,改日可再去搜寻猎取。


  回到屋里,他们说孩子不让任何人进入他的房间。


  “你们不能进来,”他说。“你们千万不要传染上我的病。”


  我来到他身边,发现他仍像我离天时那样躺着。他脸色苍白,但两颊上部烧得发红,眼睛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床脚。


  我量了他的体温。


  “多少?”


  “大约一百,”我说。实际上是一百零二度四分。


  “原先是一百零二度,”他说。


  “谁说的?”


  “医生。”


  “你的体温没问题,”我说,“用不着担心。”


  “我不担心,”他说,“但是我不能不想。”


  “不要想,”我说。“放心好了。”


  “我很放心,”他说着,眼睛直盯着前方。显然,他有什么心事,但在尽力控制着自己。


  “将这个用水服下。“


  “你看这有用吗?“


  “当然有用。“


  我坐下来,打开了《海盗故事》,开始读给他听,但我看得出来他不在听,于是我停了下来。


  “你看我大概什么时候会死?“他问道。


  “什么?”


  “我大概还有多少时间就要死了?”


  “你不会死。你怎么啦?”


  “啊,不,我会死的。我听到他说一百零二度。”


  “人不会因为得了一百零二度的高烧而死去的。你是在说傻话。”


  “我知道会的。在法国上学的时候,同学告诉我说,烧发到四十四度就不能活了。我已经一百零二度了。”


  原来自上午九点起,整整一天他都在等死。


  “你这可怜的宝贝,”我说,“哦,可怜的宝贝,这就像英里和公里。你不会死的。那种温度计不一样。在那种温度上,三十七度是正常的。在这种温度上,正常体温是九十八度。”


  “你肯定?”


  “绝对没错,”我说。“这跟英里和公里的区别一样。你知道,就像我们车速开到七十英里该折合成多少公里一样。”


  “噢,”他说。


  他那凝视着床脚的目光松弛了。他的紧张状态也终于缓解了。第二天,越发轻松了。为了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会动辄哭起来。


  (编辑:王怡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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