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慕克
十多年前,我几乎不怎么关注诺贝尔文学奖,直到后来看了04年诺贝尔得主耶利内克的作品,作为一种阅读领域的拓展,我才开始关注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和他们的作品。从2001年获得者奈保尔开始,每年的诺贝尔奖得主的作品我无一错过,出一本买一本,除了12年的莫言(我只看过他的《蛙》,完全没读的兴致)。作为06年诺贝尔获得者的帕慕克在近些年的十几位诺奖获得者里,属于我比较喜欢的一位,他是一个非常善于讲故事的作者,他的小说里经常穿插各种各样的神话和民间故事,而且他的小说题材非常丰富。
奥尔罕·帕慕克(Ferit Orhan Pamuk),土耳其当代最著名的小说家,西方文学评论家将他与马塞尔·普鲁斯特、托马斯·曼、卡尔维诺、博尔赫斯、翁伯托·埃柯等相提并论,当代欧洲最杰出的小说家之一。
和米兰-昆德拉的无奈遭遇一样,帕慕克也常常被解读为一个“政治小说家”,因为他直言不讳的对土耳其历史、文化、宗教、政治的激烈批评,就在个人很喜欢的另一个作家萨尔曼-拉什迪因为小说《撒旦诗篇》而受到整个穆斯林全世界追杀的威胁时候,帕慕克是第一个站出来声援和支持拉什迪的人。
类似的事情也在帕慕克身上发生过,因为他的言论,在土耳其经常受到民族主义者和极端主义者的死亡威胁,不得不随身带着保镖。2005年,他还受到土耳其当局的起诉,因为他“公开诋毁土耳其人民尊严”。
虽然帕慕克坦诚自己尊崇艺术,讨厌被贴上“政治”标签,但是他的唯一一部和政治有关的小说《雪》在出中文版的时候也被打上了“最受争议的政治小说”的荐语。他说:“政治不是我们热切为自己作出的选择,而是我们被迫接受的不幸事故。”
1952年6月7日,帕慕克生于伊斯坦布尔一个富裕的建筑商家庭,接受西式教育,1970年,18岁的他立志从事文学事业,放弃学了三年的建筑,辍学后转学新闻。之后22岁的帕慕克又放弃绘画,决心成为一名小说家。
1982年,对帕慕克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年,在这一年他和俄罗斯裔土耳其姑娘阿依琳·特里根结为夫妻。并出版了自己的第一部作品《塞夫得特先生和他的儿子们》,开始了职业创作的生涯。
1985年,帕慕克的第三部小说《白色城堡》完成,这是他第一本历史小说。五年后,《白色城堡》获得了美国外国小说独立奖,《纽约时报》书这样评论道:“一位新星正在东方诞生——土耳其作家奥尔罕·帕慕克”。
1990年,奥尔罕·帕慕克的小说《黑书》,成为里程碑式的作品,该作品让帕慕克在土耳其备受争议的同时也受到了广大读者的喜爱。1997年,《新人生》出版后,在土耳其引起轰动,成为土耳其历史上销售速度最快的书籍之一。1998年,《我的名字叫红》出版后荣获了2002年的法国文艺奖、意大利格林扎纳·卡佛文学奖。2002年,出版的《雪》以思想深度而著称,是奥尔罕·帕慕克最钟爱的作品,他称这部作品为“第一部,也是最后一部政治小说”。2003年,《我的名字叫红》荣获IMPAC都柏林文学奖,这部作品为他带来了巨大的荣誉,并由此奠定了他在国际文坛上的地位。2005年,自传式作品《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获得了德国书业和平奖,并荣获当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提名。2006年10月12日,而被瑞典文学院授予了诺贝尔文学奖。他是土耳其历史上第一位获此殊荣的作家。
今天推荐给大家的是帕慕克09年出版的《纯真博物馆》,这是帕慕克酝酿了十年之久的一部爱情小说,说它是爱情小说却又不止于爱情小说。
帕慕克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忧伤”,这种忧伤有着明显的地域(伊斯坦布尔)标志。帕慕克也说——我喜欢排山倒海的忧伤。伊斯坦布尔的“呼愁”(土耳其语“忧伤”)不仅是由音乐和诗歌唤起的情绪,也是一种看待我们共同生命的方式;不仅是一种精神境界,也是一种思想状态,最后既肯定也否定人生。“呼愁”不是某个孤独之人的忧伤,而是数百万人共有的阴暗情绪。是伊斯坦布尔整座城市的“呼愁”。
《纯真博物馆》自然也带有这样的忧伤,帕慕克说这是他最柔情的小说,对众生显示出了最大的耐心与敬意。小说讲述了在伊斯坦布尔,1975年,有婚约在身的30岁少爷凯末尔爱上了自己的穷亲戚、18岁的清纯美少女芙颂。可两人的爱情来而复去,凯末尔想找回爱人的心,自此追寻便是八年,但还是迟了……
凯末尔爱芙颂的一切,也爱芙颂爱过的,甚至触碰过的一切。痴情、忧伤的男人收集着心上人摸过的所有物品,那些盐瓶、小狗摆设、顶针、笔、发卡、烟灰缸、耳坠、纸牌、钥匙、扇子、香水瓶、手帕、胸针……,甚至是4213个烟头。凯末尔用十五年的时间走完1743个博物馆,创造出独一无二的”纯真博物馆“,那所有的物件被理为这座爱情博物馆的珍藏,纪念他永失的所爱。
依托于凯末尔的激情,帕慕克对时间、欲望及占有进行了一场睿智的沉思,这其中富含作者年轻时代生活城市的细节与意涵:国产品牌,电影明星,街道,阶层间、传统与现代间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就好像,纯真博物馆不是为了纪念芙颂,更是为了伊斯坦布尔。
《纯真博物馆》节选
怜爱和顺从之间的这个地方是爱情最黑暗、最深邃的地方。
爱情,就是一种巨大的关注和怜爱。
当我们指出最幸福的时刻,我们也会知道它早已过去并将不会再来,因此它给我们带来了痛苦。
其实任何人,在经历时,都不会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那些天我非常幸福,但我不想去发现他,现在多年以后,我想没发现他也许是保护他的最好方法,但是我没发现自己的幸福,不是为了守护他,而是因为我害怕一种正在一步步向我走来的不幸,我害怕失去芙蓉。
如果我们非常、非常的爱一个人,如果我们为了他可以献出我们最宝贵的东西,那么我们就会知道,他是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伤害的。牺牲就是这个意思。
真正的爱情痛苦,会扎根于我们生命的最根本点上,会从我们最柔弱的地方紧紧抓住我们,会和其他所有痛苦紧紧地连在一起,以一种无法被停止的形式蔓延在我们的全身和整个一生。
我的胃里有午饭,脖颈上有阳光,脑子里有爱情,灵魂里有慌乱,心里则有一股刺痛。
我在那些日子里第一次开始感觉到,人生,对于多数人来说,不是一种应该真诚去体验的幸福,而是在各种压力、惩罚和必须去相信的谎言构成的狭隘空间里,不断去扮演一个角色的状态。
有时我会想,人们之所以那么喜欢香烟,不是因为尼古丁的力量,而是在这个虚空和毫无意义的世界里,它能轻易地给人一种做了件有意义的事情的感觉。
如果我们学会把我们的人生看成这样的一个个时刻,而不是像亚里士多德的时间那样的一条直线,那么在我们情人的餐桌上等待八年,在我们看来,就不会像是可能被嘲笑的一种怪异、一种痴迷。
如果我们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不求回报的献给我们深爱的人,那样的话,世界就会美好了。
你曾经是我的情人,即使在我身边你也是我的思念。现在,你找到了另一段感情,幸福是你的,烦恼是我的;痛苦是我的,美好的人生是你的。
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而我却不知道。如果知道,我能够守护这份幸福吗?一切也会变得完全不同吗?
我想到在常熟路宝庆路爱美高大厦楼下遇到的卖白兰花的老婆婆,等红灯的时候她朝我们唱了一首很老的情歌,我们过了马路回头看,她还朝我们微笑。过了马路我才想到我并没有问她买花,顿时心中充满了纯真的善意。
其实任何人,在经历时,都不会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也许一些人在某些欣喜若狂的时刻能够真诚地想到或者说,“此刻”他们正在经历一生中那个金色的时刻,但是他们依然会相信,他们将在以后经历比这还要美好和幸福的时刻。
爱情的定义:一个人尽管有很多别的机会,但依然坚定的拒绝这些机会而只想不断的和同一个人做爱,那么这种让人感觉幸福的情感就叫做“爱情”。
到底有没有一个纯真的世界能安置人世间一切纯真的感情?当人们发现自己的纯真感情注定颗粒无收,我们能否继续纯真?我们又愿意为这种纯真付出多少代价?
生活是一系列重复的情况,后来我们分配——没有怜悯,遗忘。
在因为爱,友情,甚至到底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的一些更深切的本能而彼此依赖的人们之间,“一起坐坐”是一种需求。
(编辑:郑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