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磊

影片《麦田》海报（局部）。

    影片《麦田》昨起在全国公映。早在4个月前，借着挺能让文艺青年心头一颤的名字，《麦田》以全球首映为上海国际电影节揭幕。开篇第一个镜头，银幕上满眼金黄色的麦浪，和着背景的青山白云，没有标榜自己是大片的《麦田》，场面和气魄令不少影评人刮目相看。如今公映之后，细读《麦田》的故事和人物，却难免产生守望之后的一丝失望。
   
    镜头下，内蒙古额尔古纳的美景绚烂得几乎夸张，同样有些夸张的则是影片借剧中人的眼泪和癫狂营建的“谎言带来狂欢，真相导致死亡”的电影话语格式。当两个秦国逃兵自称赵国人戴上面具混居在敌国赵国的潞邑，他们也成了借以探究人性的道具。只是，太过清晰的面具，反令影片的主题有些模糊不清，少了些玩味。
   
　　“面具”人物，是单纯还是乏味
   
    《麦田》的故事源自《史记》关于秦赵“长平之战”的记载。经过长平之战，秦军大败赵军，连夜屠杀40万俘虏。司马氏寥寥数笔的记载给了导演何平拍摄电影的灵感。《麦田》讲述的正是长平之战赵国惨败后两个秦国逃兵误入赵国小城潞邑的故事。为了活命，两个逃兵自称赵国人，还将长平之战的胜败颠倒，说赵国战胜秦国，并屠杀秦人40万。胜利的消息让城中日夜盼望丈夫儿子归来的赵国女人们个个欣喜若狂，将两人当成贵宾。可是，一伙打劫潞邑的土匪带来了赵国大败的消息。两个逃兵虽然帮城中的女人们赶跑了土匪，却也暴露了身份。
   
    “真实背后的残酷”，海报上这行不起眼的英语小字，昭示着《麦田》承袭了“谎言带来狂欢，真相导致死亡”的经典戏剧结构。史家笔下惨烈的长平之战充其量只是《麦田》的背景板。假冒赵人的秦国逃兵，等待男人归来的潞邑女人，都充满了夸张的喜感。两个逃兵中甚至有个专门负责插科打诨。不过，面对逃兵口中赵国大胜的谎言，范冰冰扮演城主夫人的眼泪，成为影片后半段大悲剧和死亡的伏笔。
   
    将战国故事套进今人的价值观之中，谎言的快乐和真实的死亡原本可以将悲剧的大弓拉满。《麦田》却为了实践谎言和真相的“对比格式”，给逃兵、妇女、城主夫人都贴上了标签，戴上了面具。在历史的背景板前，他们成为聚光灯下的道具，就连影子也清晰得可以勾出边缘。所有人都单纯得可以，让《麦田》探索人性的努力变得有些乏力。原本深含寓意的故事也成为一本“低幼读物”，真话、假话，好人、坏人，好玩的人、苦命的人，一眼洞穿的人物和故事，让想品出作者寓意的观众嚼出几分乏味。
   
　　“油画”麦田，是舞台还是画皮
   
    《麦田》的光影可谓考究到了极致。秦国逃兵在赵国麦田里奔跑的画面足以和油画媲美。柔和的金黄色麦田，在远方和青山模糊成一片，湛蓝天空中则白云轻盈，一缕紫色一缕青灰。何平沉寂6年，在《天地英雄》之后，用他熟悉的古装故事片回归银幕。不过，19年前何平执导的《双旗镇刀客》，却以尘土飞扬的西部粗犷成为许多影迷心中难以超越的代表作，还在第43届柏林电影节上捧回了国际影评奖。
   
    如今，《麦田》画面中绚丽的色彩、壮观的景色以及借角色直陈探讨人性的命题，给观众充足的理由将它划归大片。去年11月于美国AFM电影节时，《麦田》在交易市场亮出两款英文版海报，美国电影杂志《综艺》用“充满戏剧性”来形容对该片的第一印象。对于华语影片的视觉绚烂，海外影评人似乎了然于胸，所以“充满戏剧性”的评价，较之前诸多华语“风光大片”的评语已算作一种褒奖。
   
    “重要的是在娱乐过程中，有一点点联想，对现实有一点触动。”何平说《麦田》的荒诞幽默中有温情、有意义。他不想通过电影直接给出答案，而是要让观众在绚丽的麦田舞台中，用个体的守望悟出一份感动。不过，大片光环，或许会使油画般美景成为画皮，让观众无暇守望。
   
    《麦田》中有一幕对比强烈：秦国逃兵一边喝着美酒，一边向城主夫人讲述长平之战，将赵国大败说成赵国大胜。他们衣冠不整、动作夸张、表情扭曲，满是荒唐和可笑；城主夫人却感动不已，泪水在脸颊滑下，静静地划出一道彩虹状的圆弧。城主夫人的美酒让秦国逃兵烂醉如泥之际，她的丈夫早已成为秦人的刀下亡魂。
   
    但愿，国产“大片”的作者们不要也是自欺欺人的“城主夫人”，一厢情愿地被自己的影片感动得快要落泪。

　　（实习编辑：周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