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留胡节不辱的故事流传了两千多年，各种艺术形式几乎都用过，是熟得不能再熟的题材。即便在京剧史上，也有马连良先生的《苏武牧羊》珠玉在前。当奚派老生张建国领衔的《大漠苏武》在国家大剧院再度上演后，新旧两种诠释、马奚不同流派的表演免不了被比较。

　　新编与改编

　　如果对马先生的老戏不是很熟悉，那么看过去年4月首演的《大漠苏武》后一定会满心欢喜。首先，该剧的情节非常紧凑且合理，每一场都有看点。主人公苏武的命运在第一场短短几分钟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待如座上宾的使臣沦为阶下囚。穿插其中还有单于爱才惜才、大反派卫律检举与劝降的情节。大冲突中包含多个小细节，主人公身旁有不同层次的配角衬托，使得戏剧情节非常丰满。让人称道的还有结尾的处理。老戏中，苏武可以归汉后，面对自刎的爱妻几乎没有反应，一味地急于回国，不合人情。“大漠”版的苏武，力劝妻子放弃自杀的念头后，洒泪相别，既合理也更容易引发观众对苏武人生乖舛的感叹。其次，新剧的舞台表现手法既保留了京剧的传统风格，又融入现代元素。李陵兵败后叛国一场，配置了约6分钟的武打场面来突出战事的凶险艰苦——趋步、抢背、扫堂旋子及乌龙绞柱等京剧固有的高难动作掀起了全场又一个高潮。对李陵投降的安排很现代，匈奴人刚说李陵兵败，汉宫太监立即宣布将其全家处死，接着李陵就投降了。

　　如果对传统戏非常熟悉，那么观赏过新编剧后，又难免心存遗憾。最大的遗憾当然源于在“大漠”版里没有听到广为流传的唱段。“大漠”版是全剧重新撰词、重新设计唱腔，与曾经的经典《苏武牧羊》除了故事主干，其他的血脉联系非常少。摆脱前人窠臼，固然是一种探索的方式，但是彻底与过往划清界限，对巩固原来的观众群是否有利？新编剧是京剧不能放手的发展之路，适当保留早已经受住时间与市场考验的唱段，会不会有助于新戏迅速被观众认可接受呢？特别是对深入人心的故事，整容型的新编比美化型的改编不一定更好。

　　奚派与马派

　　北海牧羊19年的苏武，在马派演来颇有传奇英雄的色彩，他灵魂高洁，始终有使臣的潇洒气韵。而著名奚派老生张建国奉献给观众的则是一个更苍凉古朴的苏武。一段流派味道十足的二黄三眼“堪笑单于执妄想”，将苏武“舍却残生犹不悔”的坚持表达得淋漓尽致。建国老师还运用多种手段来表现苏武在充满变数的命运中始终温暖的人性——与李陵有异姓兄弟的深厚感情，但是在大是大非上绝没有丝毫妥协。流放十多年后突然看到试图劝降的李陵，张老师通过眼神生动地传达出人物的情绪，有恍如隔世的重逢的喜悦，也有半信半疑的忐忑。为更形象地表现出人物饱受风雪折磨的状态，张版苏武的身上还融进了很多马派的做派，甚至有麒派的影子。

　　（编辑：郭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