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心沫
对于“青年批评家”一词我是心存怀疑的。现在这个词已经广泛流传开来,连“青年批评家”们也以“青年”二字自居。似乎年轻就是资本,年轻就能紧随时代,年轻就有资格对艺术的前瞻性进行发言。总之,只要年轻,就可以为所欲为。他们表面上表现出一副“法兰克福”的样子,似乎是在进行激烈批判的严肃工作,但当我们看看他们写的“檄文”,不过是在讲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或者是早已有人批评,并且已经达成共识的问题,比如对当代艺术中的“庸俗社会学”的批评,对“艳俗”与“卡通一带”的批评,对 70后,80后的批评。但是慢慢的我们发现:他们所批判的恰恰是他们所倡导的,把自己命定为“青年批评家”并且把自己说成是“74后”云云就是很好的例证。
青年批评家们往往以自己的文章具有“学理性”而自居,因为他们从美术学院毕业出来,学习的专业是艺术理论,他们认为自己读了许多的书,具有了理性思维,会用逻辑来进行演绎和分析(其实这种思维方式早已经过时。),这也是他们用来批评非科班出身的批评家的最好理由与措词。但是我们从他们的文章中除去看到对“英译中”概念的生硬套用和援引,很少能看到“青年批评家”们自己的观点。就象程美信所说:似乎不谈语言学就没办法做评论。而是否是专业批评的标准也似乎成了是否会套用“能指”与“所指”的关系。这种生硬的套用方法往往只提供给我们那些干瘪,枯涩,毫无生机的文字。但当我们回望一下真正的西方理论研究与批评,其风格是非常多样的,当我们读贡布里希的艺术史时就象听故事,语言朴素而睿智,几乎没有什么术语;象罗兰巴特的《明室》那么重要的一本探讨摄影本质的书,竟象一本散文集,里面篇幅短小者不过几行字,如果罗兰巴特在中国,是无论如何也够不到“学术”的边的。我不知道中国人怎么了,为什么直到把好好的汉语弄到支离破碎才称为有专业素养和修为?
我没有看到哪个“青年批评家”旗帜鲜明的提出什么独到的见解。如果他们有自己的见解,也是对他人观点的一种套用,比如“艺术要介入社会”等等。其实我并没有看出“青年批评家”或称“新一代批评家”新在哪里,因为他们的主张也不过是他们师长的言论的重提。他们经常表现出与老一代批评家的区别,比如在写作方面总是表现出反对“宏大叙事”的姿态,要进入“微观叙事”系统,然而他们的工作,不过是在用“微观叙事”的方法为“宏大叙事”的艺术进行疏理,用的是具体问题,和个案分析,但分析的不过也是一些垃圾,只是青年批评家的垃圾比较时髦,新鲜而已。 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看到年轻批评家们的建设性意义,除了“青年批评家”这个光鲜的名称,我还没有看到一个具有独立精神和在做理论建构的个体。他们除了不停的在废墟上进行再次摧毁的工作外,其实毫无意义。
没有独立精神和理论建构如何名为批评家? 那么是谁给了他们“青年批评家”的称号?其实很简单,在众所周知的批评家年会上,依靠师生关系这样的裙带关系,由老批评家们各自指定几个自己的门生来参加研讨会,在此前后又以同样方式组织过两次以“青年批评家”为名的会,翻来覆去都邀请那几个,并且他们的师长都看管着机构与媒体的入口,所以这些年轻人也就有了进门的机会。于是“青年批评家”就因此诞生了。他们也的确很出众,从专业知识到活动能力。我相信他们刚踏出校门,初涉社会时的确有一种反叛精神,或称独立性,但他们一旦成为既得利益者,成为“上流社会”的一部分,他们的对抗与反叛便消失了。也许这是个定律,可以适用于任何人。但这恰恰是批评工作的大忌,批评家必须是“孤魂野鬼”,必须保持精神和人格的独立性,当批评家开始“合群”时,批评就死亡了。
在西方,是有这样一个潜在的行规的,就是批评家一定是独立批评家,不是靠批评谋生的,大多数批评家与艺术家之间都会保持相当的距离,以保持艺术批评的严明与公正。但在中国,也有一条潜规则:批评家是为了名利和金钱,他们和艺术家保持很近的关系,以便形成一个派系,他们只给有钱的艺术家写作。这就是不同。老一辈的批评家是有点害羞,遮遮掩掩的拿钱,他们只说好,不批判。青年批评家则明目张胆的要钱,并且还要摆一个反叛的姿态。
不管艺术创作还是艺术批评,是没有年龄的界限的。并不存在年轻人更理解年轻人,老年人更理解老年人的问题,也不存在老年人就做过时的艺术,年轻人就做新的艺术。“老一代”与“年轻一代”的提法与明确划分恰恰是典型的二元对立的老套思维模式作怪,自己大谈着“语言学转向”,用的却是旧语言学的方法,又让我们如何接受这种转向呐?我想,不管哪个时代,真正的艺术家还有理论家都是稀少的,不会是成批的。表面上看中国的艺术批评有了新一代接班人,好像中国的艺术批评有了希望,但是我要说的是,这些年轻批评家将会和老批评家们一样,也许就是他们的翻版。当他们掌握了话语权,成为新宠与权贵,他们会和上一代人一样,继续对中国艺术进行统治与操控。
(编辑:范文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