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普绪客
中西方教育传统向来有别,常在严厉之外,附有“中药”的熨帖,温而涓久。据说林教授在学院内几十年如一日,除了挨个儿到宿舍、琴房检查有没有人练习偷懒的严父形象外,也有骑着自行车和学生一起去买早点的亲近。
林耀基,这个名字你可能觉得眼熟,但一时又不知从何谈起。等到偶尔走进音乐厅里,翻开节目册里的小提琴演奏家简介,你就会一拍脑袋:就是灿若繁星的中国小提琴演奏界,从胡坤、薛伟,到新一代琴手陈曦、谢楠、杨晓宇,无一不和这位老人的名字有瓜葛。
3月16日清晨,林先生在睡梦中辞世,这位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桃李遍天下的“金牌教练”,就此被推入了被遗忘的黑暗中。
一旦被遗忘,人就停止了真正意义上的“存在”。对每个人来说,不管声名、身份、地位,这都是迟早的事。惟一的区别只是被遗忘的过程,有的人长一点,有的人短一点。文化老人们一个一个远去,有些肉身未谢,与社会节奏脱链,在今人印象中已形同虚惘,例如那些默默耕作打通巴别塔的翻译家们。古典音乐界,是瑟寒中一极,想一想时运错置的林克昌。再想一想三年前培育出今日中国指挥界数位中坚的前辈徐新,无声息地去世,老人去世后一年,连乐界有心人要搞的纪念活动,也是无声无息的。如此凋零。
林耀基作为中央音乐学院的“招牌”教授,且是享誉世界的小提琴教育家,纸媒愿意腾出版面,广播乐意腾出节目时间来悼念与纪念,算是合乎情理。而我们在念着林教授时,其实是在念着比他名气响亮得多的孩儿们。而我们惦念着的重点所在,是林教授指导过的学生从1980年开始,就雨点纷纷地拿下了世界各国小提琴重大比赛的40多个奖项。
竞赛的实质,几十年前与今天,已有了质的不同。先撇开林氏教学法是不是“应试教育”这话题不说,林氏老学生薛伟认为,林耀基是将乐器演奏中本是互相冲突的理性与感性理顺成为了统一。这一点,当新一代琴手李传韵、杨天娲还是十几岁娃儿的时候,公演了“小提琴技巧试金石”———帕格尼尼的《二十四首随想曲全集》后,我们可见,“不自然”的极限训练,完成了变为“自然”的过渡。中西方教育传统向来有别,脱胎于“天人合一”传统的中国音乐教学以及其他教育,常在严厉之外,附有“中药”的熨帖,温而涓久。这调剂,应当是林教授40年来的“兼爱”吧。据说林教授在学院内几十年如一日,除了挨个儿到宿舍、琴房检查有没有人练习偷懒的严父形象外,也有骑着自行车和学生一起去买早点的亲近。
林教授上世纪60年代留学俄罗斯,他是老一代中国音乐教育体系的构建者之一。今日从欧美“海归”的学院派教授,从思维到方法都陆续更新换代,未来中国的小提琴家,大概将在新的气质下成长。翻过一页之前,是为记。
(编辑:许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