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大多数女性都参与公共生产的现代社会,过多的狗血家庭剧情,除了让未婚女性更恐惧婚姻生活别无他用。生活不只是一地鸡毛,影视剧创作者理应在更多作品中出现她们的专业、疲惫、困惑。在探讨中,求得社会更好的改善。
电视剧的罗子君是“亦舒女郎”的反面
作为上世纪妇女解放运动的宣言书,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写女主人公娜拉认清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和丈夫的虚伪后,决计离家出走。娜拉出走后会是怎样呢?在鲁迅先生看来,如果口袋里没有钱,不能经济独立,娜拉出走以后也不过两种结局:一是回来,一是饿死。
1925年,鲁迅发表了他唯一一部描写婚姻爱情的小说《伤逝》,写主角子君“出走之后”的结果:由于未能经济独立,只是从一个家庭到另一个家庭,说着“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的子君终于还是死去了。子君用她的生命说明了“梦是好的;否则,钱是要紧的”。
亦舒把《我的前半生》里的男女主角取名为涓生和子君,显然有向鲁迅先生致敬的意思。在小说里,现代子君大学毕业,嫁给收入丰厚的医生涓生,做起了家庭主妇;十年后,涓生声称爱上了别人,向子君要求离婚。一朝梦醒的子君在好友唐晶的帮助下,从家庭回归社会,找工作挣工资,搞艺术创作,重又找回了自己。
面对出轨的丈夫,小说中的子君说,这样的男人要他来干什么?我还有一双手,我还有将来的岁月;面对情敌,子君说,她等着要看我出丑:大跳大嚷,决不肯放手,与她决一死战……我不打算满足她。亦舒的小说一向是这样的姿态,洒脱,清醒,讲究姿态好看,哪怕牙关咬碎。可惜的是,由《我的前半生》改编的同名电视剧恰恰拍成了小说的反义词。
马伊琍饰演的罗子君认为“比起婚姻和家庭,教养是完全不值一提的东西”;亦舒小说中的标配“白衬衫卡其裤”没有了,简单大方的黑白灰变成了红绿灯。这些都不重要,毕竟多数观众没有看过小说,但电视剧宣扬的三观实在是非常糟糕。
在这部电视剧里,失婚的罗子君主角光环大开。从家庭狼狈出逃并未让她长大,她像巨婴一样仰仗朋友的庇护,宣布胜利的方式是从一个多金的男人到另一个更加多金的男人,还是帮助自己走出困境的闺蜜多年的男友。好好的励志剧又一次变成抢夺男人的难堪剧情,这样的安排无法让人不疑惑——巨婴的后半生,也看不出会跟前半生有什么区别。
普通劳动女性故事未得到应有呈现
不只是亦舒小说中有洒脱清醒的女郎,TVB等更是塑造了一批独立敢拼洒脱努力的香港都市女性形象。她们跟男人一样在事业上打拼——《陀枪师姐》的娥姐,《鉴证实录》里的聂宝言,法证先锋里的梁小柔,警察、法医、记者、律师……她们什么都能做得好。香港特殊的地缘政治决定了它的社会形态。地产大亨大金融家只是少数,大部分人的生活节奏快,压力大。生存不易,因此,香港格外讲拼搏、奋斗。残酷都市中,不会因为你是女性就礼让三分,港女早就抛掉了骄娇二气,明白现实残酷,始终提着一口气,“跌下来再上去,就像是不倒翁,明明已是扑空,再尽全力补中”。
因此,我们爱亦舒,不是因为她写的家明和爱情传说,而是因为她的小说实在是一种都市残酷指南,“生活根本是长期抗战,像打仗,不输已经很好,如果还能赢,那真正是丰功伟绩,应乘胜追击,步步进攻。”她过分清醒。
然而,今天的内地电视剧还是怎么狗血怎么来。除了出轨、小三、婆媳斗,就是穿越、宫斗……问题是,现实中国并非如此。据2014年经济学人智库联合发布的研报告结果显示,中国女性经济能力日益增强,在受访者中,91%的城市女性是家庭收入的来源之一,仅靠丈夫挣钱养家的是仅占1%。换言之,绝大部分的女性是要跟男人一样工作赚钱养家的。这样广大的人群,在国产电视剧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呈现。
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指出:“妇女解放的第一个先决条件就是一切女性重新回到公共的劳动中去。”而在绝大多数女性都参与公共生产的现代社会,过多的狗血家庭剧情,除了让未婚女性更恐惧婚姻生活别无他用。生活不只是一地鸡毛,影视剧创作者理应在更多作品中出现她们的专业、她们的疲惫、她们的困惑。在探讨中,求得社会更好的改善。
(编辑:夏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