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产影片争相奔向视觉奇观故事越讲越飞的大环境下,娄烨依然保持着直面当代社会问题的勇气,其新作《浮城谜事》绝对是一部走心且有内涵的社会写实电影。片中那个男女三角恋的乱情故事,犹如一枚被放置在显微镜之下的病理切片,既能细瞧出人性中存在的暗角,又可窥见诸多疑难社会病症。
影片采回环链条式结构,由一起车祸命案做先导,牵引出一个出轨男人与两个女性之间错综复杂的情爱事件。故事讲述衣食无忧的小老板乔永照外装老实、内藏色心,虽美眷外包小三仍未知足,还不停地猎艳来满足自己的性趣。尽管他极力想在妻子、小三、一夜情女子之间制造平衡,但最终尝到了乱爱带来的苦果。从表面上看,片子展示的似乎只是当代都市男女在情感和欲望上的纠葛,花心男人因滥情的自我毁灭,正妻与小三耍计互斗的情感阴谋。但如果细究剧中的某些情节,我们会分明看到这副情感乱码,完全是很多社会病毒入侵人们精神细胞所形成的病变。因此,探讨男人为何出轨、妻子怎样惩罚偷情丈夫,都只是一个浅层的精神解析,揭示不良社会问题的毒害,才是影片真正的主旨用意。
具体说来,剧中许多人物的行为都或多或少折射出社会中存有的一些病态。尤其是乔永照似乎在修改着中国婚姻法,把一夫一妻制改为一屋一妻制,过着双重婚姻生活。这无疑是当下许多有钱男人的情感生活的绝佳体现,由此可见,神圣的婚姻正变得越来越不靠谱。而陆洁、桑琪两个女人上演的“正妻与小三”的连环智斗,无疑是影片最耐人寻味的部分。陆洁耍尽手段惩罚小三,因情感受骗,在暴怒之下复仇;桑琪假借陆洁之手,来收拾乔永照新宠女人的行径,完全是由妒忌生怨恨。深陷在情感漩涡中的她们最终没有赢家,都让人觉得且恨且怜之。如果把陆洁与桑琪的情感争斗,比喻成一个洋葱的话,一层一层剥开会鼻酸会流泪。鼻酸的是弱势者桑琪,为了在城市中生存而委身有钱人当小三的无奈;流泪的是经济强势的陆洁,虽苦心经营婚姻,但最终却失败收场。
剧中乔永照有着一双变心的翅膀。他因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欲而频频出轨,虽有其自身性格的使然,但与残酷现实的戕害却也是驱使他色欲不断膨胀的导火索,他以过度贪求占有多个女人肉体的方式,来排解心灵上的空虚。与二奶桑琪的长期苟合,他是完成长辈宝孙子愿望带来的后遗症;而他事业成功的基础,又来源于妻子陆洁的恩赏,导致其自卑。如此设置剧情,前者显然是批判重男轻女的传宗接代的陈腐观念;后者谴责的则是对名利不择手段追逐的价值观。而金钱与儿子都无法割舍的乔永照活在双重压力之下,其最后用铁锹狠狠砸死敲诈拾荒者的爆裂举动,足以说明他对现实的残酷与无情充满怎样的怨恨。
乔永照与女大学生蚊子偷情,后者看似是死于车祸,但两个女人才是真正的凶手。那蚊子之死后几个匆匆镜头的小人物的行为叫人异常震惊。官二代开车撞死女大学生后,面对警察一副傲慢的表情说着我爸是某某,事后逍遥法外,显示出官本位是如何的嚣张跋扈;而拾荒者因偶见桑琪把大学生推下山坡,他不停地向后者敲诈勒索,揭示当代人们对金钱贪婪失控的追逐;而蚊子之母收房得钱,对女儿之死放弃法律追究,更是凸显了钱权合力作用之下,普通人的权益根本难以法律的保护。这一幕一幕,不正是社会病态的逐一展现吗!
影片《浮城谜事》从始至终笼罩着阴冷的色调,在手持身影的镜头之下,欲望漂流之下的都市隐秘无处遁形,通过这微观的众生相可看到我们的生存状况和背景。而看完整部影片后,让人在心有余悸的同时,不免唏嘘感叹:物欲横流之下,人的灵魂竟然如此麻木,社会居然会病得如此之重。
(实习编辑:郭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