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想知道《倩女幽魂》里徐克的贡献有多大,《白蛇传说》算是间接给出了答案。从《倩女幽魂》到《白蛇传说》,表面看只是少了“徐克监制”四个字样,却也消弭了内里的才思气质。
这部投资1.8亿的华语魔幻巨制不知是93年《青蛇》投资的多少倍,华丽的特技却达不到“廉价”《青蛇》所传达出的高贵气质,这个气质成了徐克与程小东的分野,代表着才情上的差距,从侧面也不难窥见徐克在《倩女幽魂》中的价值几何。
由此可见,对电影来说,投资很难成为决定其品质的最重要因素,在中国尤其这样,我们的圈子里,那个骇人的数字往往以宣传策略的面貌出现,而不会真正成为品质高低的标杆参考。
关于青蛇与白蛇见于多少个影视版本我们已不再关心,在中国的变迁影路历程上,我们早已习惯了不断吃老本的翻拍。我也不认为翻拍就是件不厚道的事,但多数的实事往往是一遍遍的翻拍也一遍遍地摧残着人们对这种创作形式的认可度,甚至到了现在,不管那有无可能是一次打破原有的突破甚或超越,便先把它认为是一种不长进的无能表现。
白蛇在传统文化语境中一直是一个正义的符号,虽是蛇妖,却敢爱敢恨,重情重义,为爱情慷慨付出,是自由恋爱的早期践行者。目前,“恋爱自由”已是个土得掉渣的语汇,所以,这样的主题只可能在封建土壤里培植结果。正是由于时代话语迥然,在现今语境下重新演绎这一古老主题时,即便是老调重弹也都有区别于前的味道。
抛却电视剧和舞台演绎,在电影畛域里,《青蛇》算是体现这种时代嬗变最具代表性的成功作品之一。李碧华的小说和徐克的重新演绎不再把对于爱情的探讨作为唯一价值,而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在以青蛇为开口对人世百态的重新审视上。有的影评人甚至认为本片的核心内在是青蛇与白蛇的同性之爱,并以此臆测徐克对雄雌莫辨的性别特征以及暧昧迷离的爱情有着特殊情结。这些解读也正是我们这个时代赋予《白蛇传》的新含义。
在《白蛇传说》里,值得解读的地方却少之又少。导演程小东虽然想藉青蛇与能忍的只言片语传达一些自己的个性认知,却没有什么新鲜的切入角度,能看到的甚至只算是一些拾《青蛇》牙慧的表达。
在白蛇塑造上,《白蛇传说》仍然只是对《青蛇》糅合后的借鉴。王祖贤的白蛇妖艳但不淫邪,黄圣依大概也想走这个线路,却在初次邂逅许仙时便淫邪放荡气十足,给人极尽轻浮之感。难怪有人说黄圣依的白娘子好像来自“天上人间”。[NextPage]
法海在《白蛇传》以及传统人文认识中一直是反面存在。作为封建卫道士的化身,他断送了本该完满的人妖之恋,就这一结果看,法海才是《白蛇传》的绝对主角,人们虽然对这个故事的主宰者愤恨不已(甚至伟人也概莫能外,如毛泽东),但若要升华到美学角度,成全凄美哀婉这一极致格调的缔造者也正是这位爱情刽子手。
李连杰饰演的法海可以用单薄来形容,若要论这一版法海与前法海们有何不同,答案可能只是多了些人情味儿。他与徒弟能忍的情感线索映射了他对人妖伦理的思辨过程,最终他放弃了人妖对立的观点,以默许的态度承认人和妖并不是决然的矛盾体,尤其是他得到佛光开化后允许白蛇与许仙见最后一面,以及影片末尾他与能忍交流的两处桥段夯实了他的这一态度。
《白蛇传说》的故事文本仍然撷取原著的故事框架,只对人物角色以及个别情节作加减处理,可这些细枝末节并没有锦上添花的效用,反而增添了叙事上的难度,也彻底破坏了影片的节奏,导致影片结构松散,像一枚散了黄的蛋。
文章的出场明显带着《倩女幽魂III》里十方的遗风,只是淡了古灵精怪,多了些滞钝木讷。不难看出,这个新加的角色是导演程小东求新求变的切入点,因为诸如白蛇、青蛇、许仙、法海的角色在既定经验系统里已经难以有所突破,所以,文章饰演的能忍就自然肩负起了阐释新意的责任。
他由捉妖师向蝙蝠妖的角色转变是始料未及的,本以为这个憨里憨气的角色如十方一样只是捉妖大师的跟班,再敢想一点,他是否可以演变成为风头盖过法海的捉妖主力?可他最终成了一个怀有仁仁之心的蝙蝠妖,带着与青蛇暧昧迷离的感情色彩,强化了妖也可以含仁怀义的意义表达。
而蔡卓妍的青蛇角色亦是对电影《青蛇》的一次复制,活泼、灵秀,甚至连最后不相信爱情的呐喊都如出一辙,虽然如此,却仍不及《青蛇》里的鲜明有力。虽然在《白蛇传说》里青蛇不吃那么重的戏份,但窃依然以为,从对青蛇的塑造上也能窥见程小东与徐克间才情差距的那道鸿沟。
《白蛇传说》也再次证明昵称不是乱用的,用得不好容易让人恶心。当白蛇称呼青蛇为“青青”,许仙称白蛇为“素素”,我恍惚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想喊一句“仙仙”或者“海海”已喊不出来,只好僵等着血满后的原地复活,那时,我想说的或许又变成:“扬扬,您请收了神功吧!”。
(编辑:杨丹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