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起立鼓掌,迟迟不走,涌到前面拍照,有的还上台和演员合影……这样的场面不是发生在某个国外著名艺术团体的表演结束之后,而是一台通常散场都比较快的歌舞晚会。昨晚,由中国东方演艺集团出品的舞蹈晚会《天涯若比邻》在世纪剧院上演,以精炼的舞美灯光,精心雕琢的作品和精减的演员阵容,彻底改变了人们对大型歌舞晚会喧闹豪华的印象,达到了简约而不简单的艺术效果。这也是日前中央五部委提倡节俭办晚会之后,国家院团响应号召呈现出来的第一台“节俭型”晚会。
与众不同的感觉从观众一走进剧院就开始了,以往花花绿绿的海报和节目单风格大变,黑白色调,两把打开的扇面一虚一实,背后的演员若隐若现,这样的设计反倒让观众对晚会产生了更多的想象空间。大幕拉开后更让人眼前一亮,不是炫目刺激的亮,而是清爽通透的亮。没有LED大屏幕,没有一排排的电脑灯,没有堆砌写实的舞美,从舞台的地面到背景,一水儿干干净净的白色,整场演出也没有任何大型的道具,仅仅是几个白色的景片,而就是这样看上去寡淡的颜色,通过巧妙的灯光设计却可以营造出浓浓的异国风情。
一个带雕花的宫殿屋顶的轮廓下面,坐着几位乐师,观众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印度;一个枝干粗壮的大树轮廓,橘黄色的灯光从它背后亮起,形成一个黑色的剪影,原始的吟唱响起,瞬间来到辽阔而生机勃勃的非洲大草原;两朵白色的祥云景片挂在空中,清丽的韩国跃然台上……这样简洁而富有想象力的舞台,给演员留出了很大的表演空间。
极简的舞台却带来极热烈的观众反应,以往这样的歌舞晚会,每个节目结束后,观众的掌声大多是礼貌性的,但是昨晚在演出过程中掌声一直持续不断,无中场也无人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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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共17名参演团员全在舞台上
昨晚在演出过程中,记者想到后台采访一下演员,演出方的工作人员面露难色:“不是不可以采,是真没有演员有时间采,除了几名外国演员,一共就17名我们团的演员,全在舞台上。”
这的确出乎意料,因为通常的歌舞晚会,参与的演员至少三四十名,一个演员大概可以轮上两三个节目,没想到这场90分钟的演出,不仅节目数量由十几个减少到了6个,演员也锐减了一半,这就意味着每一个演员都要跳满全场,最令人吃惊的是,一个舞蹈演员竟然把印度、非洲、阿拉伯、西班牙、韩国的舞蹈技巧全部掌握,并且跳得如此地道,而达到这样的水平只用了两个月,每天的排练都持续在12小时以上。
“地道”并不是随口说说的,因为这台晚会不仅有中国演员,还有来自印度的奥迪西舞蹈大师卢德希斯尔·纳亚克,来自西班牙最好的弗拉门戈男舞者奥斯卡·奎罗·罗德里盖茨,还有来自韩国家喻户晓的舞剧导演金坪浩……这些本民族舞蹈的权威同样被中国演员的出色“吓”到了,韩国导演金坪浩看完中国舞者跳的韩国小鼓舞,由衷地赞叹他们的技艺完全不逊于韩国演员,当他再看到同样的这些演员又跳起非洲舞、西班牙舞时,彻底被征服了,“这是我所见过的世界上最棒的舞蹈团队。”
“最棒”的背后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苦付出。演出结束后,记者走上舞台,看到一位跳韩国象帽舞的舞者正在收起帽子上长长的飘带,他说通常的飘带是两三米,这次是8米。为了甩起来更轻盈飘逸,绸带末端要以穿起来的铜钱增加重量,铜钱全部由韩国运来,足有5斤重。为了用上力量,沉重的帽子也要牢牢得固定在头上,练习多了头皮和耳朵都被磨破了,“你看这上面全是血”,这位演员举着一个布条给记者看,这是放在帽子和头皮之间增加摩擦力的,上面的斑斑血迹见证了一位舞者为了这短短一两分钟的舞蹈所付出的血汗,面对记者的惊讶和感叹,这位舞者的反应平静而坚定,“没什么的,技术长在了身上,值得。”本报记者罗颖
记者快评
“看灯”变“看人”
罗颖
做演出记者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看到这样精彩的歌舞晚会了。以前一提起看东方歌舞团的晚会,心里就做好了去“看人”和“看灯”的准备,因为作为“晚会大户”,演员外形好水平高,舞台设备数量多技术先进,晚会大场面大制作,一直是在东方歌舞团“傲视群雄”的资本和其他艺术团体追求效仿的榜样,而媒体也通常把高投入大制作作为一台演出的看点,甚至把投资多少直接作为标题以吸引读者。
但事实上,投入和制作上的奢华与最终呈现出的舞台艺术品质,并没有必然联系。我并不否定全部的大制作演出,但是无论如何形式都是要为内容服务的,投入再巨大,设备再先进,如果舞美和灯光只是在舞台上简单的“堆砌”和平淡的“摆放”,节目的编排只是排列组合,各种人海战术,换来的也只能是观众稀稀拉拉的掌声和演出几场就刀枪入库的尴尬。
幸好东方演艺集团在转企改制3年来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有一些年了,我们的大多数作品都是想获奖,想获得领导和专家的承认,慢慢地就离观众和市场越来越远”,我很佩服东方演艺集团的董事长顾欣能说出这样的大实话。顾欣坦言,东方歌舞团是大晚会的受益者也是受害者,益处是这么多年的确挣到了钱,害处是让艺术家们离艺术本体渐行渐远,唱不能好好唱,跳不能好好跳,编导不会编真正的舞蹈,演员在舞台上就是大伴舞,动作做到就行,完全不用走心,也耽误了很多人才。
这台《天涯若比邻》就是东方演艺集团转变心态的成果,事实证明非常成功。在演员们穿着粉蓝色的韩国民族服装挑起小鼓舞时,坐在我身边的一位观众情不自禁地感叹,“你看他们的衣服颜色多漂亮啊”,听到这句话我很欣慰,观众终于可以在舞台上看到“颜色”了,在以前那种铺天盖地,满台都是彩虹色的舞台上,观众视觉神经已经被刺激到麻木了,而在这样白底色的背景下,人们对美的敏感度瞬间提升了。
所以顾欣说得特别好,提倡节俭办晚会的文件出台对所有的艺术院团是一个机遇,对演出市场更是一种理性的回归。
(编辑:王日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