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捧诗人李龙年的诗集《哗变的梨花》,我内心的阅读经验再次被诗歌的光芒照亮。
《哗变的梨花》让我重新对春天和人生进行了一番考量,李龙年的诗风明丽晓畅、通透向上,色彩缤纷,情感真挚,讴歌自然,贴近大地,追问人生,具有乡村诗歌的一般特质。而普通意义上的乡村诗歌在很大的程度上在描写乡村现实的时候表现出无边的苍凉,字句之间洋溢着诗人对现实的体恤和悲悯的情怀。但李龙年的诗歌是个特例,他有金属般亮丽的光泽、草叶般葱茏的质感、阳光般温暖的安慰,其中不乏对于人性的拷问和思索,如:“悲痛的人 从野草丛中站起/恋爱的人 打蜜蜂心里飞出”,因个人的独特揭示和发现,而散发出淡淡的忧伤和向上的人生力量,从而具有了鼓舞心灵的歌唱。“你在三月离开了故乡/心脏里奔驰的火车/方向里没有地址/路碑已经返青/鸽哨引导着天空”,大致就可以看出李龙年的诗学趣味和美学追求——“春天的海让我看到 生活的内部/所有的鲜花 不如海浪的缄默”。他热衷于观察、倾听和歌唱。曾在地质队工作多年的李龙年,用一双大脚丈量着祖国的山山水水、沟沟壑壑,用一双慧眼凝视着花草树木、鸟兽虫鱼,这里面蕴藏的诗意深深吸引了他。大凡成熟的诗人总有相对稳定的意象符号,如海之于埃利蒂斯、荒原之于艾略特、月亮之于李白、太阳之于艾青,都已浑融为其艺术生命的一部分,成为某种精神的象征符号,李龙年也不例外。李龙年将他自己的情感和思考融入了那些五彩缤纷的植物和动物中,将他多年积累的诗意移植到这些灵性十足的璀璨意象中——“潮湿的身体/刚摆脱寒流/一个愣怔/脚下就有了一丝暖意/酝酿了一冬/几句话/从枝头冒出的芽/有微微的颤栗/我希望 它不是从路人的眼睛里/感受到春天的——燕子不会在这里栖息/尽管/天空一样的辽远/是什么/让树与邻居的树/挥手互相致意/这也许 是个谜”(《一棵树的春天》)。
李龙年的诗歌富含悲悯的情怀,其诗歌中的悲悯精神是深入骨髓并一以贯之的,“从现在起我要和生活谈一场 长达一生的爱情:/我的每封情书落款的地址/都写着:寄自春天……”。这一生的爱情,其实就是内心的歌唱和诗歌的安慰,悲悯的光环像黑夜里绵绵的微光,照耀着坚实的大地,照亮了梨花上晶莹、剔透的露珠和它的哗变——“春天 我要珍惜每一秒钟:/用阳光镀亮 用月色擦拭/用一千万朵鲜花/把整个春天 举上天空……(《四月,春天的39行诗》)”;“清晨,露水把我的额头打湿/我嗅到了花香 以及花瓣舒展的声音/同时我深感惭愧/为额头的皱纹——/我担心那些坑坑洼洼的过往/绊倒那些稚嫩(《我喜欢远远地欣赏美好》)”,这些诗句就像“悬崖上的歌唱/而我是 唯一的听众/面对命运 齿轮收住脚步”(《冬夜的歌声》);就像“一队蚂蚁 走得大汗淋漓”(《春天一瞥》);“于是保持花的洁白/虽然 尘埃 污秽 病菌/不可阻挡地渗入雪花的躯体/但 雪花必须坚持/纯净 坚持清高——/哪怕 被摊在恶棍的手掌上/一点点 融化”(《雪花》),这样的歌声充满抗拒命运、引领春天的宏大力量。
事实上,从古至今,悲悯几乎都是负有高度社会责任感的诗人的共同的立场,比如中国古代的杜甫、白居易,西方的荷尔德林、里尔克,悲悯也是他们一致的价值取向。李龙年诗歌因为有了这样低微的悲悯情怀,有了这种精神底色,因而,他的诗歌温暖、向内而直抵人心!
(实习编辑:白俊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