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大自然的日历》(俄罗斯精短文学经典译丛,敦煌文艺出版社),总觉得作者普里什文的笔下,一切都透着诗的意境,犹如芳草擎着露珠,晶莹生辉。大自然里最不起眼的一花一草,都有了自己秘密的生活。这是一本作者奉献给读者的大自然百科全书,普里什文凭借着自己对于大自然细节的熟稔,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想统统付诸笔端,他为每一片从树上飘落的秋叶赋上诗一样美的赞辞,他从每一种禽鸟的生活习性里洞见出别样的趣味,他生活于大自然的广袤天地里,狩猎生计的同时,不忘留心自己赖以生存的大地,从中窥见寻常人无缘知晓的奥秘和内涵。光这份揭开大自然神秘面纱的行旅体验,就足以引人入胜,值得我们从一页一页的书香里细细品咂。
普里什文说:“我长久地浪迹天涯,终于明白,大自然中每一个新的一天,都是大地上还从未有过的一天。这一点,如果我要在一切平凡之物中寻找某种新的非凡之物,难道不也是一个发现吗?所以我试着做主要不是向远处,而是向深处的旅行——我企图深化对我周围临近的日常现象的领悟。”这是作者写作《大自然的日历》的初衷,也是其之所以会将手中的笔用来描摹大自然万千形态的缘由。我一直认为真正的有趣味的生活,源自于对生活细节的倾心,正如赫塔·米勒所言:“谁无法生活在细节中,谁就会失去真相。成千的细节形成的结果并非贯穿生活的一根拉紧的线,细节无法被置入链条和环节,所以我们活着,活在无处不在的细节中。”而普里什文的文字,正是对大自然无处不在的、最细微处的精心描摹,所以阅读这样的著作,对每一个读者而言,不失为一次寻迹大自然绝美之境的旅行。
读《大自然的日历》,作者总会将自己的情感移接到大自然之物上,从而产生一种同情与怜悯之心,在作品中体现出一种人性的脉脉温情与人文观照。诸如在写到自己狩猎时看到匆匆相爱的公鸭和母鸭时说:“这时我本来可以从容瞄准它,无奈我回忆起了自己青春似火的时代,那时整个世界在我就如同恋人一般,所以我就始终没有向这只公鸭开枪。”读这样的文字,你会感念作者的此番手下留情,也因此会对这样的一个“猎人”萌生肃然起敬的情愫。
普里什文在《大自然的日历》中写了不少自己亲历的渔猎之事,“在城里,据说有人站在桥头上,把鱼叉投向一条大狗鱼,扎中了,一时性起,自己也纵身跳下水,可惜狗鱼带着鱼叉游走了。”从作者的文字描写中可以看出,打鱼人的生活极富趣味,充满着别样的乐趣和意味。由事论及人,由大自然写到人生,我想这才是作者所要表达的,他想呈现的是一种置身大自然里怡然自得的生活情态和心灵世界。
在《大自然的日历》一书中,我们还会读到作者描景状物的语言,有一种俏皮的意趣和轻松,读起来使人心中莫名地升腾起一种会心微笑的愉悦感,这种叙说的魅力会将读者带入一个童话般的世界里。如作者在《青草的春天》里有一段叙述:“我常听人说,蘑菇若被人眼看到,似乎就不再生长;我做过多次考察:蘑菇还是生长。我竟还听说,鸟蛋若被人眼看到,鸟就会另搬地方;我又做了考察:鸟儿天真得很,不会疑神疑鬼……但是有一次,一个小孩用成人的目光看了看我,我就似乎觉得那是罪恶本身在看我。”在以上的文字里,我们也隐约感受到了作者压在纸背的对于人性善恶的探讨和反思。
读普里什文的《大自然的日历》,作者把心贴在大自然的肌肤上,这里的风吹草动,都能唤起他内心的好奇与兴趣,正如他置身林草间,会就他听到的鸟声与见到的动物,写出诗一样的篇章,从而把那种久积心底的最深沉的心思唤上来。这种即景抒情小品,不是凭记忆,而是像画家写生一样在户外原地写的,在潮湿的树桩上写的,这也正是读者走进普里什文,去亲近大自然里那些每天都在发生的故事的意义所在。
(实习编辑:白俊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