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全民作文”的狂欢状态回归安静的书桌,安心创作或者思辨,我们要走的路还很远。
六月天气炎热,比天气更热的事情是什么?当然是高考。比高考还热的呢?那当然是作文题目了。
每年高考过后,语文科目的作文题目总会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看作文、说作文、写作文,人们乐此不疲地参与其中。年复一年,高考作文就这样变成一个引人注目的文化现象。《人民日报·海外版》6月9日的报道这样写道:“近年,每一次公布高考作文题目,总会激起网上热议,这也成为当代中国社会的一种‘新民俗’,可谓全民参与、‘全民作文’。”
有人分析指出,作文题之所以如此受到关注,不仅仅因为其分数比重远远大于其他题目,更重要的是,这一道道出题人费尽心思拟定的题目将对中学语文教育产生重要影响。此外,它们还折射出整个国家和社会对下一代人的引导和启发。
或许是因为眼拙,笔者看不出这样深远的意义,反而觉得“全民作文”更像人们参与的一种时髦游戏。不是吗?高考作文题目揭晓后,“全民作文”的时段就此开启,人们各显其能,拿作文题目编段子或者一试身手。然而,这样的热闹往往持续不了几天,过后,人们依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该干啥干啥”。如此,又怎么会对写作有所裨益呢?从这个意义来看,“全民作文”不过是一种回忆和纪念。何况,没有高考考场那样的环境,没有学子应对高考的心态,就是满卷锦绣又如何呢?
要知道,这其中的参与者不乏一些知名作家,他们以票友的心态写的作文对于大多数考生而言,究竟有多少帮助呢?只不过多了一些谈资罢了。这正如唐伟在《北京晨报》用“娱乐至死”这个词语来作的评析:“很多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关注高考作文,全民吐槽更多的是基于‘全民围观’的心态,并体现出‘娱乐至死’的所有元素。为关注而关注,为娱乐而娱乐,结果严肃的高考成了刷‘存在感’的机会,而本不应成为重点的高考作文更是成了‘展示自我’的工具。”
写至此,笔者突发奇想,假如文学创作能如“全民作文”一样该多好呀,那样文学事业就不仅仅是欣欣向荣、蒸蒸日上了。但静下心来后发现这不过是一厢情愿,而且是一枕黄粱。在文学式微的今天,写几句分行文字或一部长篇小说能带来房子、车子和票子吗?能带来人们内心的愿景吗?当然不能。何况,文学创作需要的是别样的心境。很多人连坐下来喝一会儿茶的心思也没有,遑论文学创作呢?
由此,笔者想起被称为“美国最不出名的著名作家”理查德·耶茨。他的首部长篇小说《革命之路》为其赢得赞誉无数,被《时代》杂志评为百大英语小说经典之一。《时代》给出的评价是:“他用饱含20世纪50年代的激情文字,描摹气数将尽的中产阶级社会关系,让随后的每样东西都显得苍白无力。其后的作品也一直广受主流文学圈好评,而他在世期间,所出之书没有一本的销量超过12000册。他曾是美国最受褒扬的作家,在同行中深受尊敬,却在去世9年后才被大众接受。”2008年,改编自《革命之路》的同名电影风靡全球,已经去世16年的他被重新带回到世人眼前。这位低调的作家,有一种契诃夫式的忧伤和宿命论,曾这样说:“如果我的作品有什么主题的话,我想只有简单一个:人都是孤独的,没有人逃脱得了,这就是他们的悲剧所在。”反观我们国内的作家,有几人的文字里有如此复杂而具穿透性的东西,能超越直白的现实主义?
这同样让人想起曾让习近平总书记3次流泪的作家贾大山。贾大山生活在读者中间,为读者写作。他不愿令读者失望,虽写得多,但发表得极少,写后都积在案上,有极知己的编辑朋友去,才极吝啬地示出一二。尤为令人惊讶的是,在时尚多变、流派纷呈的当代文坛,他生前竟然没有结集出版过一本书。正是因为对贾大山的情操风采极赏识,汪曾祺送给他一副对联:“神似东方朔,家傍西柏坡。”
贾大山曾自撰一联:“小径容我静,大地任人忙。”正如著名作家陈世旭所言:“这静是心静、大静,无边无涯,高深莫测,不为尘俗利害炎凉所动,一如庄子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假如没有几个贾大山般的人物,中国文坛是不是有些寂寞和乏味呢?
2014年高考作文题《一手思辨一手乡愁》很是受宠。按笔者的理解,乡愁是骨子里的,是文化基因,思辨是内心的、自我的。怀揣乡愁,在思辨中游走现实人间才是王道。须知,从“全民作文”的狂欢状态回归安静的书桌,安心创作或者思辨,我们要走的路还很远。
(实习编辑:王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