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问我,作家跟普通人有什么不同?我想最大的区别有两个方面,一是作家的想象力比普通人丰富,二是作家的情感比普通人更丰沛。作家完成一部作品,其实就是完成了一次情感宣泄。
2011年春天,我接到一封邮件,一位叫辛桂芝的老人给我讲了她父亲的故事。她父亲是个花花公子,但是对机械制造具有天生的才华,因此被烟台一艘远洋轮船聘为大副。一个偶然的机会,她父亲被八路军“强行”拉到胶东兵工厂,开始了辉煌的人生。辛桂芝老人跟随母亲,也去了位于栖霞的兵工厂,亲眼见证了兵工厂被日伪军围剿、在不断转移中坚持生产的感人故事。她把这些故事发到了我邮箱里,并附上一封信函。她写道:我每次坐火车经过栖霞桃村,看着从车窗闪过的房屋和树木,眼前就浮现出父亲和那些工人的身影,想起他们感人的故事。虽然我离开家乡50多年了,但每次回来都是这么亲,因为我爱这片土地,爱那些在这片土地上流血牺牲的人。很多人都知道胶东抗战史上一个个英雄人物、一个个经典战例,但很少有人知道,胶东有一个伟大的兵工厂,兵工战线上有一群伟大的人,是他们为前方部队提供了大炮和子弹。多少年了,我一直希望有一天,能有一部文学作品写写他们。看了你编剧的电视剧《牟氏庄园》,知道你原来就是栖霞人,是一名军人,我请求你帮我完成这个心愿。我已经80多岁了,希望能等到这一天。
读完这封信,我流泪了,我给老人回了电子邮件,郑重承诺一定完成这部作品,不仅是完成辛桂芝老人的心愿,也是为了胶东抗战中牺牲的无数英烈,为了千千万万胶东子弟兵。由于当时我正在写长篇小说《站起来说话》,直到2013年春天,才腾出时间要来写胶东兵工厂,想再次向辛桂芝老人请教,了解胶东兵工厂的一些细节,却发现原来的邮箱打不开了,无法跟辛桂芝老人取得联系。为此,我向烟台晚报以及齐鲁晚报等媒体求助,寻找这位80多岁的老人,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她……带着深深的自责和遗憾,我开始写作长篇小说《向日葵》,其实是在兑现一个承诺,为了释放我心中这份浓烈的情感。
小说中的白玉山是以辛桂芝老人的父亲为原型的,小说向读者讲述了抗日战争最艰难的时期,胶东八路军五支队组建了自己的地下兵工厂,在敌人的围剿中,用生命和鲜血铸造子弹的感人故事。胶东兵工厂组建之初,由于缺少技术人员,工人大都是当地的铁匠、石匠等手艺人,凭一股热情盲干,因此事故频发。偶然的机会,兵工厂的队员王木林给厂长周海阔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说他家邻居的儿子叫白玉山,在烟台一艘船上做大副,此人精通冶炼和机械制造。厂长周海阔当即命令王木林,不惜一切代价把白玉山请进厂。王木林接受了任务,去动员白玉山到八路军兵工厂,被白玉山奚落一顿,说自己吃不了那份苦。此时驻扎在烟台的日军邀请白玉山担任日军兵工厂的技师,王木林担心日军抢先掳走白玉山,于是采用非常规手段,将白玉山打晕了,绑架到兵工厂。厂长周海阔如获至宝,像伺候爷爷一样供养着白玉山。为了让白玉山每天有鱼有肉吃,派王木林去水库摸鱼、去敌人封锁区搞肉食,还派厂里的女工槐花专门照顾他的生活。尽管如此,白玉山并不领情,总是寻找逃跑的机会。再后来,甚至吵嚷着要回烟台逛窑子。
不过白玉山确实身怀绝技,他稍稍动了一下脑子,就给兵工厂解决了很大的技术难题,这更让厂长周海阔坚定了改造白玉山的信念。
日军多次围剿八路军兵工厂,周海阔对白玉山采取特别保护措施。一次,周海阔陪同白玉山到八路军阵地上送武器,并利用实战的机会检验掷弹筒杀敌效果,没想到被日军包围了。危急时刻,周海阔指挥部队拼死保护白玉山,为此牺牲了将近一个排的战士。这种巨大的代价,让白玉山内心受到震撼。在周海阔和周围人的帮助下,白玉山一步步走上了革命道路,最终成长为一名抗战英雄。为了制造大炮,白玉山冒着生命危险,一次次突破敌人封锁,购买急需的设备和原材料;为了解决技术难题,他去国民党兵工厂偷艺,并且把国军的一名技师请到了八路军兵工厂。在白玉山的带领下,兵工厂迅速发展壮大,制造出具有很大杀伤力的“牙山炮”以及仿捷克步枪,有力支援了胶东八路军抗日将士。
我欣赏那些能够写出哲学意义和人性光亮的小说,很显然,《向日葵》达不到这种高度。在这里,我只是写了一种民族精神,写了我们的军队和人民血浓于水的情感,写了像白玉山这样有良心和血性的中国人在中国共产党的引领下,始终向着阳光生长,最终完成了人生的转变。
(实习编辑:王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