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有人认为,认识一个诗人要了解他的生平,他生活的历史环境。你怎么看待这句话。
王西平:如果要结识一个卖饭的厨师,我的第一愿望肯定是先尝尝他的饭,如果饭不好吃,那么结识厨师的欲望一定会打折扣。通常情况下诗人也是这样,我从来不会冲着一个人去读他的诗,诗人,以诗为先,以诗立人。诗写得一团糟,那么人就没有必要去结识了。
有一些人爱针砭时事,比如杜甫,他写国破山河在,那你就得了解为什么国破了山河却还在,这就得了解唐代的时政,但杜甫的伟大不仅因为他是个愤青,而且还是个忧国忧民的语言艺术家。有一些人爱怜花花草草,不管他是古人还是今人,人类的情感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共通的,所以怜的手法也大同小异,要不要了解他的生平或历史环境,就依个人兴趣了。总之,我们有时候需要了解那个时代诗人的生活背景,是因为我们没有活在那个时代。
记者:你觉得自己的经历和生活的历史环境,对诗歌创作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王西平:一个人可以终生背负出生地的烙印,但对于诗歌而言,在我的诗歌里几乎找不到这样的印记,我不是刻意回避,而是不想让自己的创作一再沉重下去。有一些诗人一生在歌颂贫瘠,可始终没有走出自己的圈子。
小说家可以写他的出生,写他生活的经历,因为他要卖故事,但诗人不同,他卖的是语言的技艺,他是魔力附身的炼金者,他没有义务给读者去呈现故事。可还是有一些诗人利用诗在讲故事,我想,这就是对语言的铺张浪费,在诗歌界,我们也要提倡打老虎话痨,打苍蝇话痨。
记者:你觉得这么多年自己最大的变化在哪里?从最开始的文学评论到现在。
王西平:我最早就是写小说的,并兼顾评论。但是从事记者这个职业后,就放弃了小说创作。沉寂了一段时间后,2010年前后才正正经经地写起了诗歌。好多人都替我惋惜,我倒没觉得。诗歌创作的历程也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前几天在旧书摊上偶遇石舒清先生,他提到去年我发表在《上海文学》上的一组诗,说我的诗歌有了变化,其实这种变化留给读者的只是“一小步”,但对于我个人来说,却是经历了诸多巨大的阵痛。
记者:在文学的路上,你一直坚持的东西是什么?
王西平:文学最大的坚持,就是对“自我”的坚持。有些人越写越多,名气越写越大,可是越写越背离“自我”远去。在最初的写作中,我也写了不少很像“自我”的诗,现在都被我毁掉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所谓的真实,其实是最不可靠的。真正的“自我”,必须要在语言中去树立。
记者:有人说读书、学习、写作……都挺耗神的,你通常怎么去放松自己?
王西平:读书、学习、写作之所以耗神,是因为把它们看得太功利了。如果剔除功利,那么一切就会变得轻松。我这人在生活中比较闷,过于激烈的爱好也不多,所以放松的方式恰恰就是相对沉静的买书、藏书、读书。现在,我的书已经从书房蔓延到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另外,我喜欢听音乐。光是那些摇滚CD就收藏了不少,经常去银川某个固定的地方淘一番。银川有这么一撮人玩这个,我觉得非常了不起,就连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朋友也很羡慕。不过与其它几个发烧友相比,我算是很初级了,收藏的数量并不多,音响设置是一个诗人朋友帮我挑的,从专业角度讲,只能说能凑合着听。我还得努力。
有人认为,是摇滚影响了我的诗,我曾经写过几十首的“摇滚系诗”,语言很奇异。但我喜欢摇滚,不是为了写诗。
记者:今天的快餐文化下,人们很难再有闲情逸致去消化诗歌,你怎样看待这一问题?最后,你是怎么看待80后作家这一群体的?
王西平:即使有关诗歌消亡和诗歌繁荣的话都是诗人说出的,但是诗歌还是有市场的。大部分市场被一些三流诗人占去,真正的诗人的作品却很少有市场。
80后这代人我已经说过多次了,有几个人我需要再提一下。韩寒这个人我一向看不上眼,但是从《独唱团》开始就令我刮目相看了,他和陈丹青搞对话,很有公知范儿了。相比郭敬明,除了有钱,其它方面就很糟糕了,拍的电影,嗲气太浓,他压根坐不到陈丹青那个台面上去,可是青少年都疯狂地追捧他,这很可怕。在诗人的80后中,也有不少人的诗写得越来越好,甚至压过他的兄辈们,但是时代不同,一代人的命运不同,个体的际遇也不尽相同。要说给这代人提点建议,那就是多读书,丰富自己的知识结构。
记者:接下来你有什么新的计划。
王西平:生活上就这样,没什么计划,我是个很随意也很懒散的人。当下就是做自己该做的,业余时间把女儿带好。对于写作而言,目前正在写一部关于乡村美食的随笔集,有点隔年手记的意思,北京一位朋友帮我出版,细节正在洽谈,计划今年七八月份上市。
王西平,生于西吉,诗人,专栏随笔作家。中国第二十届柔刚诗歌奖获得者。有部分诗作被译为英、日等语种,并入选《世界诗歌年鉴2012》。诗集《赤裸起步》近日出版。
(原载2014年3月2日出版的《银川日报》)
(编辑:苏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