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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卷帘天自高》

2012-01-05 21:57:42来源:北京文艺网专稿    作者:张友文

   

    张暄的文集《卷帘天自高》(中国文联出版社2011年8月版)新鲜出炉,捏在手里,有温热的感觉;研读文字,则有温暖的感觉。远视封面似散文,近看内容是散文,细读部分篇什,又不是散文,是什么?是小说。张暄在《自序》也这么说:“然而它们中,到底有了小说的影子,比如最初的《临时工陈钟》,就有编辑说像小说。到了《母子》、《小心眼儿》、《最后的狼》等篇,几乎完全称得上小说了。”

    在《笔会记忆》篇中,张暄提到葛水平,“在她(葛水平)还写散文的时候,鲁顺民提醒她要写小说,否则不会有前途。她苦恼自己不会写小说,鲁说你写的本身就是小说。她茅塞顿开,随后一举成名。” 而现在,在我看来张暄与葛水平有了同样的境遇。早在几年前,我在《警察眼中的底层——以张暄的<溯>中<他们>为例》一文中就指出张暄的散文像小说,经过数年的练笔,现在更像小说了,张暄也许不太愿意承认。其实,我们大可不必在这个问题上费时间。文学诞生之初,还是和历史、经济、科学等混为一团。可见,那时的文学并不单纯,人倒是很单纯。后来吃文学饭的人多了,把本不单纯的文学弄得更不单纯了,什么文体几分法、流派流变等,不亦乐乎!

    首先,我要表明自己的态度,我很喜欢张暄的作品,好几次不遗余力地向正在北京参加公安作家研修班的文友大力推介。譬如今晨,就给擅长写散文的林颖辉发邮件说:“有空还是看看山西张暄的东东吧!不上当的。”

    明朝李贽夸张地把“趣”当做天下文章的第一要求,说文章有趣才有看头。张暄的作品就有趣,如《自行车》中写小孩学骑车的情景,小孩因腿短,够不着脚踏板时,“随着踩动脚蹬,屁股一下子跑到左边,一下子跑到右边,车速度越快,摆动的幅度越大,频率越高。”童趣过后则是沉思。如果说孩提时代的趣事还可以让读者笑出两声的话,接下来的叙述就笑不起来了。随着年龄的推进,“我”上了高中,“人也呈长大之势,有了诡诈,有了狡猾,有了人情世故,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成熟?一个显著的标志是,大家都把自行车的后座缷掉,怕载人麻烦。甚至怀疑是否搀和了家长的主意,难道怕的是一双揽腰的纤纤素手?”多么深刻的话语啊!为何要把“后座缷掉”呢?童年时心无旁骛的骑车比赛与高考时呕心沥血的升学竞争相较,后者掺杂了太多的世故因子,难怪李贽要提出“童心”说!

    张暄对社会深刻的思考不仅限于这篇文章,再看《自杀与人》一文,更有深度。窃以为,最值得品味的一句是“人是能够体面自杀的动物”,说得多好!甚至超过柏拉图。这句有内涵的话语想必是身为人民警察的张暄从多年工作中总结出来的吧!聪慧的人民警察直面赤身裸体的尸体时,凭直觉推测此人就是被害,不是自杀。因为人是有尊严的动物,自杀者赴黄泉之时,也心系尊严,尽管现实中获得尊严需要付出巨大而惨痛的代价。

    直白平淡的言语是不可能深刻的,只有经过思考的话语才有嚼头。如《同学》中有这么一句:“大凡能够大大方方以职务称谓别人的,自己也有职务,彼此水涨船高,相得益彰”。此语直击人的内心深处,剖析了“同学”的灵魂,与前面提到的“后座缷掉”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继续发掘张暄作品的思想,太累。人活着本来就累,读书的宗旨之一就是为了娱乐、为了轻松,那现在就回味一下《卷帘天自高》中语言的趣味,如《自行车》中有“人前显贵和人后受罪”之语,如果不联系上下语境,就读不出滋味,也笑不出声。10岁左右的“我”没有自行车座板高,要跳上去坐成骑马状,需费大功夫。跃跃欲试数回,屁股方才落座,大腿根部“被座位上的铁管硌得生疼”,老妇女见此情景还表扬“我”“真利索”,“我”回应她的评价便是上述语,且发自心底,顺理成章,岂不快哉?至少可以减轻屁股的疼痛。

    再看《自杀与人》中说老吕曾经尝试过触电自杀,“因为物理学得不好,他只被电流猛击了一下,没有死成”。一个非常沉重的话题,张暄竟用调侃的口吻道出,不得不笑。接着看《女教师》中有这么一段:“最初的团员很吃香,吃香到有人拿团员证去商店里赊方便面。” 入团入党本是一件十分荣耀、十分严肃的事情,张暄却用反讽笔法记之,岂能让人不莞尔?

    林林种种的艺术手法被张暄一一陈列,增强了文集的文学味。作品中令人喷饭之语还有好几处,如果我是一个乐观之人,一定会发现更多,就让有心、有兴趣的读者自己去寻好了。

    说到语言,不能不提几个动词,如《邂逅》中的“打合同”,本是签合同,张暄偏偏要整出一个“打”字。再有“擎”字,颇有点说道。《与老樊闲坐》中说“老樊到我办公室来,依旧擎着他黑的面庞上的愁容。” 这个“擎”字有人文关怀之味,非同一般。交警老樊照章办事,拘留无证驾驶摩托的男子,但当他看到男子母亲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棍哭诉,又得知男子还有一个瘫着的父亲,便动了恻隐之心,向各级领导说情,希望撤销男子的拘留处分。因此,这个“擎”就不是假做,是真实的,更是鲜活的。

    我本意上不想把张暄与赫赫有名的作家相比,但还是从《临时工陈钟》一文中读出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从《母子》中读出了隐喻,还从“曾子杀猪”(《学校命题书写三则》)、“相看两不厌”(《自行车》)中读出互文。由此看来,张暄还是颇有大家风范的,他代表了当下中国交警的水平,谁说交警只知训人、罚款?我们交警也能写文撰稿!这么写来,我很想与张暄见一面。

    还有,在谈及小孩教育方法的问题上,我把张暄当做我的老师,尽管他比我年轻。譬如,《学校命题书写三则》篇中的育儿心得,就很有见解!“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又有什么不服气的呢?

    《卷帘天自高》,我是读过几遍的,因为文字淡雅,运笔从容,读起来就不像张暄小时搭乘自行车那么费劲。读着这些言简意赅的文字,发现张暄还真是一个具有忧患意识的知识分子,如有对同居问题的痛心(《沙龙主题书写二则》)、有对知识分子的关注(《从<碎影>里扯出来的闲话》),似乎还在着力为知识分子鸣不平,还说“文人不应该贫穷,文人的贫穷是社会的悲哀”,“于我心有戚戚焉”,这也算是我喜欢张暄作品的佐证吧!

    张暄小传 张暄,男,1976年生,山西省晋城市人,警察,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山西省散文学会理事。在全国各类文艺报刊发表散文、小说百余篇,作品散见于《散文》《天涯》《山西文学》《黄河》《短篇小说》《人民公安报•剑兰周刊》《佛山文艺》《火花》《漳河文学》《太行文学》等。散文《女教师》《排队》分别入选学林出版社2009年度、2010年度《我最喜爱的中国散文100篇》。出版散文集《溯》(作家出版社,2008年)、《卷帘天自高》(中国文联出版社,2011年)。

  (编辑:符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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