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我在“东方评论”中发表了一篇题为《谁来研究江曾培》的时评,呼吁社会能给知名杂文家更多关注并研究他们,还谈了能否在上海重建杂文学会的问题。拙文引起一些朋友兴趣,大家认为,在新的时期,杂文发展势头很快很猛,也涉及到杂文概念的论定问题,建议我不妨探讨。为此,我不揣冒昧又写本文,以期抛砖引玉,引发商榷。
我们这个时代,是一个杂文空前繁盛的时代,这是由四个方面的因素促成的,即:一是种类繁多的大量传统媒体的增多和新媒体的出现,发表阵地多了;二是这个时代太丰富、太多彩,有取之不尽、用之不汲的杂文“素材”,杂文题目太容易找;三是写杂文的人以几何级数般递增,杂文的产量多;四是最关键的是党和国家提供了宽松、自由的写作氛围,大家敢想敢写,几乎没有禁区。
杂文这种体裁,在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面孔,所包容的范围也不同,内容更是包罗万象。但是,它一直有个概念应该如何论定的问题(即框定的范围)?在鲁迅之前,好像并未有一个固定的杂文概念,邵传烈先生在大著《中国杂文史》中历举了历代的杂文作品、样式,在过去很多时候是被归入散文、时论、评论、随笔或寓言等的体裁中的。即使鲁迅时代,他的杂文叫法也没有统一,瞿秋白称之为“杂感”,鲁迅自己称为杂文。只是后来毛泽东论定后,杂文的名称才固定下来。但建国后长时期内,却把杂文的内涵限定在一个较小的范围之内,即凡是发表在报刊上的时评、杂谈,才算正规的杂文,其他方面的时评、热评、散论或知识小品、文史随笔等,都不算是杂文,我认为这就把杂文的概念搞狭獈了。当然,邓拓的《燕山夜话》大家都承认是典型的杂文,但严独彼的“谈话”、林放的“未晚谭”等,在文学界就不被承认为是杂文。《燕山夜话》实为知识性的时政随笔,“文革”中被定性为“影射”现实,作者后来以杂文获罪,献出了生命的代价。
进入新时期以来,报刊上出现了大量的时政热评、文史随笔、知识小品,网络上更是出现了大量的时评、随笔、通俗学术、博客、微博文章,尤其是各种网络上的文章(除小说、文艺性散文、学术评论、剧本等以外),它的归宿应当如何?似应考虑。我觉得不宜以“网文”这种笼而统之的概念去框起来,而应将它们归入杂文大类为宜,网络中的各种时评、博客、微博文章,及文史笔记、随笔等,正是在新的历史时期内,杂文拓展新的存在领域的表现,事实上,今天网络已经成为杂文最“聚集”之群落,网络中杂文的容量,是传统媒体“天文级”递增的倍数。
杂文的另一种生存方式,当然仍存在于大量传统报刊上的副刊及专刊上,但其出生方式依旧是“传统型”,即要经历一审再审三审通过,其棱角、锋芒早已被磨平;由于出版期限止,其中的时政、热点方面的杂评,内容常常滞后于事态的发展,如日报是隔天评论(副刊上杂文更慢),周报周刊是七天后的议论,月刊、双月刊是30天、61天后的议论,无疑太隔靴搔痒,在一个快节奏的时代,传统媒体上的杂文,有的成为死气沉沉、无关痛痒的呻吟。
网络上的杂文,“出身”程序则相对简单、迅捷,所以内容上“原创味”更浓,也更能保留原始的锋芒,故其直率;同时,又由于传播快,转贴频繁,带动了更广泛、宽大、甚至是全覆盖的传播面,从而使它对社会产生了巨大的力量。今天,网络杂文事实上已成为杂文的主力军,这是杂文在新时期获得发展的标志。所以,今天关于杂文的概念,应当突破长期来形成的只包括报纸副刊中杂谈、文学期刊中杂谈文章的概念,让它的范畴具有更加宽泛的外延,只有这样,才能反映当今杂文繁荣的真实态势。
今天的杂文体裁的概念怎么定?我个人认为,应指小说、新闻报道(消息、通讯、社论社评)、散文、诗词、剧本、学术论文、童话、应用文等文体以外的一切自由杂感、杂评类文章,即泛指由个人署名、在传媒(报刊及网络)发表的社会问题热评、反映个人观点的信息和有关文史、社会、科学方面的知识随笔。为此,时下的杂文,应包括以下八个大类文体:
(1)纸质媒体上的杂感、热评,即人们心目中的“老杂文”。
(2)报刊时评(即个人署名发表的热点评论、随笔,非社评)。
(3)文史类随笔,区别于学术论文的通俗性专题杂议,此类文章既可在千字以内,亦可数千字或上万字,但它不强求文必引经据典,而以议论为主,称之为“通俗学术”亦可。
(4)科学、文艺、社会类题材的知识性随笔。
(5)网络时评。
(6)网络新近信息类述评。
(7)网络博文。
(8)网络微博文。
在当今社会,杂文的作用已不可小觑,它的社会被关注度,已超过小说、诗歌、散文和剧本,它的影响和作用,一点也不比上世纪二三十年以鲁迅为代表的杂文小,又由于今天写杂文的人更多、发表的阵地更宽泛、社会传播更迅捷,受众群体也更多,杂文也更普及。特别是在网络上,一篇杂文形成一段时期社会热点,已成为一种常态。所以,在今天,我认为更有必要重视杂文、研究杂文,让它更健康地发挥道德重塑、针砭时弊、舆论监督、传播信息、普及文化、纠正知识错误等作用。
杂文的黄金时代已经到来,让我们举起双手,欢庆新的杂文时代的降临吧!
(编辑:刘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