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汉学家马悦然在中国是相当有名气的,起码在某一个圈子里,或者说在某些人的心目中,“马悦然”这三个汉字,仿佛总是闪耀着迷人的光芒。缘何呢?盖因老马身居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之高位,以写作为生的人,有事儿没事儿地老想往他身边凑一凑,混个熟脸儿,也就不难理解了。按照我们中国人的惯常思维,人熟好办事儿,山不转水转,你知道哪块云彩能下雨?不广泛撒网,又怎能捕到大鱼?然而,将这些处世经验放在老马身上,却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非但没有回响,情急之下,这老兄竟然嘴上没了把门的,将本属于个人之间的秘密都给抖搂了出来,你说气人不气人!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前不久,有条微博说为敲开诺贝尔文学奖的大门,中国的作家一直在搞贿赂。话虽短,却在网上炸开了一朵蘑菇云。光着屁股在屋里拉磨,丢不丢人那还只是自己的事儿,这回可好,一竿子捅到国际上去了,咋说咱也是礼仪之邦啊,咋说咱也是要面子的族类啊,这不是给大家伙上眼药么?于是讨伐声骤起。这当口儿,人家老马勇敢地站出来了,说谁谁谁确实总是给他写信,说谁谁谁也确实想给他寄支票,云云,好在老马还算嘴下留情,强调这些人或许都算不得作家,他认识的中国作家,没一个人给他写信提什么要求。可老马越是这样说,大家就越是不信,指责老马在中国学油了,真是“狡猾狡猾的”!
在下当然不相信中国的作家会向诺奖的评委行贿,这种小儿科似的愚蠢,是断然不会发生在聪明智慧的中国作家身上的。然而,中国作家的诺贝尔情结却不能说不深。这种情结,把大家伙整得十分痛苦,有关的人痛苦,无关的人也跟着稀里糊涂地痛苦。你说瑞典文学院的评委们咋就这么不懂人情世故呢?咋一提中国文学就老是装聋作哑呢?咋就不能把眼睛擦得亮一点儿呢?假使你那小手一哆嗦,不就了却了俺们几代人的夙愿了么?真是憋屈啊,真是闹心啊,把人的口疮都快给急出来了。每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大评之前,都有传言说某某某入围啦,去年是这个主儿,今年是那位爷,候选人年年都在换,炒作更是年年也不闲着,轮到谁了,便弄得神秘兮兮,既不说有这回事儿,也不说没这回事儿,猜谜儿去吧!且还总是让人家老马出来说个一句半句的,整得跟真事儿似的,结果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敢情都是我们自己在哄自己玩儿,光浮躁了,正儿八经的创作却耽误了。愚一直在想,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有这叽叽喳喳的闲工夫,多少把利剑都磨出来了,有女不愁嫁,到那时,说不准人家瑞典文学院早就追着屁股找上门来了。
有人讲,中国的文学爱好者太喜欢起哄架秧子,就这么一件小事儿,您瞧瞧,就差掘地三尺了,就差人肉搜索了,还把国内的评奖也顺脚给捎上了,这不是唯恐天下不乱么?的确是有点儿乱,不过这话也得看怎么说了。国内这个大奖那个大奖的还真不少,可大家对评出的奖不感冒,自是有其原因的。有些得了奖的作品别说公众不信服,恐怕就是作者本人,获奖的兴致过去,也会觉得不好意思。我们总是讲权威性,总是讲公信力,总是讲透明度,总是讲公平公正,而这些东西,仅仅挂在嘴上是没用的,因为大家都长着一双雪亮的眼睛,心智正常的人也都有自己的基本判断,除非你有本事让大家全都闭眼闭嘴,不然,大家就有权利提出质疑。
(编辑:邵钰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