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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小说,就像“创世记”

2010-04-25 15:24:27来源:外滩画报    作者:

   

作者:赵松

  埃科作为一个对中世纪历史深有研究的学者,在大量使用相关资料素材的过程中游刃有余。同时,作为对于现代以来的小说艺术有着相当深刻认识的当代作家,他用众多或明或暗的关系,构成了一张富有成效的叙事之网。

  博尔赫斯之后,轻率地谈论书籍所构建的迷宫很容易会被视为滥调。要想在这方面走出博尔赫斯的影子,确实需要非凡的才能。1980年,当翁贝托·埃科完成《玫瑰的名字》这部厚达500多页的极富想象力的小说时,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对前辈博尔赫斯作出的一种极具创造性的回应。在小说里,埃科在一个偏远的山区建了一座迷宫式图书馆,除了复杂的路径、无数珍本古籍、神秘的镜子以外,还有难解的文字密码机关。而围绕这一切发生的,是充满偶然性的离奇死亡事件,以及最终迷宫本身在那场意外大火中的毁灭。

  小说里有个狂热执著地守护图书馆的盲修士,叫豪尔赫(熟悉博尔赫斯的人都知道,其名字全称是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他博学多闻、当过很多年图书馆馆长。在《< 玫瑰的名字>注释》里,埃科绕了一大圈之后辩解道:“是建造起来的世界告诉我们故事该如何进展。所有人都会问为什么要用豪尔赫这个名字影射博尔赫斯,为什么博尔赫斯又这样存心不良。我不知道!我需要一个看守图书馆的盲人(这在我看来是一个很好的叙述想法),而图书馆加上盲人,只能产生博尔赫斯。”埃科借用博尔赫斯的形象,真正的意图还是结构上的—有了盲修士豪尔赫这个形象与图书馆迷宫,这部以14世纪为背景的小说也就有了发条。
  
  博学精明的威廉修士尽管在非逻辑的困境中举步维艰,但并没被拖垮,他始终保持着足够的敏感,使他在关键时刻能捕捉到偶然因素,借一线之光照亮全局。埃科在整个叙事的过程中准确地把握了人物性格与命运的关系,不断释放出偶然性的能量。偶然性因素虽说多次让威廉修士陷入困境,但最终让他受到突破性启发的还是个偶然事件—阿德索随口说到可以暗指字母位置的文字游戏让他恍然大悟,解开了图书馆中的文字密码,打开了那扇关键的暗门,找到了一直躲在幕后的盲修士豪尔赫,揭开了全部谜底。而后来在图书馆引发毁灭性的大火,也仍旧是个偶然,给整部小说留下了一个充满虚无感的结局。
  
  埃科作为一个对中世纪历史深有研究的学者,在大量使用相关资料素材的过程中游刃有余。同时,作为对于现代以来的小说艺术有着相当深刻认识的当代作家,他很清楚,要想让这些素材化腐朽为神奇,变成活的因子在小说中充分燃烧,消除单调沉闷的可能,需要有多条明暗的线索。威廉修士师徒与修道院之间的关系,圣方济各会与教皇代表的关系;豪尔赫与修道院的关系,几位死掉的修士之间的关系;小兄弟会与教廷的关系;还有图书馆以及那本神秘古籍与整个修道院、那些人物之间的关系……这些或明或暗的关系,构成了一张富有成效的叙事之网。而为了强化虚构性,埃科在前言中刻意提到阿德索修士手稿的几经转手以及最后的古怪丢失。剩下的只有他自己的译稿了,一切都无从考证。换句话说,其实他想暗示的是,整本小说都是虚构的产物。小说的现实,是虚构的现实,任何跳出小说以外进行指涉的企图都是误入歧途。埃科真正在乎的既不是历史,也不是现实,而是小说的艺术。“我发现……写小说,是宇宙学的事,就像《创世记》里讲的故事一样。”
  
  埃科清楚地知道,要想使一部这样厚度的小说保持很强的张力,就必须在时间与空间上给出限制。“我想要一个封闭的地方,一个集中营式的世界。”这样的好处是既有空间聚焦感又有矛盾冲突的集中性,还能使人物的内心世界在不断的隐藏与揭示中发生爆裂,强化事件的戏剧性。“为了使它更封闭,我需要在地点的同一性外,加上时间的同一性(既然行动的同一性是不确定的)。”故事被限制在七天里。对于基督教来说,“七”是个神圣的数字:上帝创造世界是七天;给威廉探案带来“重要启发”的《启示录》里,“七”也频繁出现:七群会众,七个金灯台,上帝有七股灵,上帝之书有七封印,七个天使先后吹响了毁灭大地万物的七声号……而在修道院里,先后死了七个人,每天死一个。这样的时空限制与死亡的每天降临所构成的强烈不安与压抑的气氛时刻在膨胀,让人觉得整个空间随时都有爆裂的可能。
  
  驱动那些线索运转起来的能量,来自欲望与书籍。埃科笔下的那些人物在强烈的欲望驱使下,在充满偶然的矛盾变数中,将各自的命运推向极致。求知的欲望、本能的欲望、权力的欲望,有时并行,有时交织,推动着不同人的命运。对于狂热的求知欲来说,无论上帝还是魔鬼,似乎都能在书籍中保存并出人意料地释放可怕的力量。为延续知识和思想而存在的书籍和图书馆,也能成为令人迷失自我甚至走向疯狂的迷宫。而年轻的见习修士阿德索在第四天晚上与那个乡村姑娘的遭遇中爆发的激情,在突然和强烈的朦胧震惊中与爱的欲望、宗教的精神混为一体,就像迷雾中迸发出的一缕霞光,成了整部小说结构中最令人难忘的“穹顶”。欲望作为最基本的能量,它是邪恶的,也是圣洁的,是人世存在与延续的根源,是创造的力量,也是毁灭的力量……从这个意义说,或许“玫瑰的名字”,就是欲望,因为它像玫瑰一样,会美丽地绽放,也会黯然凋落没入尘埃。
  
  被埃科称为“一个什么都不理解的人”,“直到晚年,也不能完全理解,以致他最后选择了向神圣虚无的逃遁”的叙述者阿德索,其实是埃科的一张面具,在他与阿德索之间,在80岁的阿德索回忆18岁时的经历之间,存在着多声部变幻的游戏,而且保证了叙述的紧凑和某种单纯的感觉。埃科区别于侦探小说家之处在于,他笔下的威廉修士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全局把控者。他最终能揭开真相多少有些运气,而且他深知自己并不是什么最后的赢家,其真正的魅力,在于拥有思想者的特质,当他无力地面对“获而一无所获”的灾难性结局时,他的思想仍能迸射出耀眼的火花:“敌基督可以由虔诚本身萌生,由对上帝和真理过度的热爱产生,就如同异教产生于圣人,妖魔产生于先知一样。对预言者和那些打算为真理而死的人要有所畏惧,因为他们往往让许多人跟他们一样去死,而且还常常死在他们前头,有时甚至代替他们去死……唯一的真理就是学会摆脱对真理不理智的狂热……”
  
  尽管被打扮成回忆的样子,但只要你细心读下去,就会明白,这只是遮掩在一个虚构世界的表面的假象。这个虚构的世界是真实的么?当然。想想最后那场将图书馆和整个修道院都化为乌有的大火吧,任何一个耐心读到这里的读者,怎么可能有任何疑问呢?你合上书,这就是一个刚刚关闭的世界,但它仍然存在,将来有一天,当你再次打开它的时候,它仍然会是一个充满欲望与死亡的崭新的世界。

  (编辑:王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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