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个媒体人写的自传体散文集,在质朴文笔、活泼的叙事中,感受到的却是小得比芥子还小的格局,骄矜得让人不舒服的情感,荒唐得让人喷饭的价值观。作者高考落榜到南方打工,开始从事媒体广告业,后来做了新闻记者,当他赚了钱后,嘲笑上了大学的同学没他挣钱多;面对父母的房子失火,他大笑越烧越旺,吹嘘给父母盖起当时全县最好的房子;因帮故乡招商引资,他受到当地政府官员的宴请,由此便飘飘然感觉凌驾于所有老乡之上……
这是个陷入个人琐碎欲望、沉迷个人狭窄情感的极端例子。然而,有这样倾向的文艺作品并不在少数。或有滋有味地咀嚼童年,或絮絮叨叨赞颂亲人,或津津有味讲述过去……这些东西不是不能写,而是不能陷入其中,只作祥林嫂式的自说自话。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有这样一段话:“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更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没有个人的体会、情感,文艺作品是空洞的,但跳不出来,就不能“观之”,作正确的分析和判断,就没有“高致”,就不能进入大境界、抒写大情怀。
何谓大情怀?不是梦呓般追念过去,臆想未来,而是与时代同步,唱出时代的强音,抒写“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复关山五十州”的豪情;不是为个人的一点成绩而沾沾自喜,为个人的一点挫折而牢骚满腹,而是推己知人,感发“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悲悯。一句话,就是要与时代同步,与人民共情。
对文艺作品来讲,情怀或者说价值观是灵魂。中国传统文艺作品十分重视抒写与时代同步、与百姓共情的大情怀。且看杜甫是怎么“入乎其内,出乎其外”的。诗歌《新安吏》写官吏“抓壮丁”,很悲切,杜甫的情感随着百姓的痛哭而波动,慨叹:“白水暮东流,青山犹哭声”“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然而,杜甫并不止于此,看到安史之乱带给国家的大灾难、带给百姓的大痛苦,他又从国家和百姓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我军取相州,日夕望其平”,战争出现转机,正需要新兵补充,这个时候怎么能退缩呢?平定叛乱是绝大多数百姓内心的呼声、最大的情感诉求。杜甫接着又安慰送子弟赴战场的父老:“况乃王师顺,抚养甚分明。送行勿泣血,仆射如父兄。”个人的情感只有融于大众的情感,才能与广大读者共情,才能赢得读者。作者只有站在时代的高度,回答时代的课题,才能拥有大情怀。
所以,面对生活之树,我们既要像小鸟一样在每个枝丫上跳跃鸣叫,也要像雄鹰一样从高空翱翔俯视。真正做到“入乎其内,出乎其外”,首要的是时刻关注社会发展,参与社会实践,感受恢宏的时代主旋律。只有如此,才能把握时代脉搏,承担时代使命,传递时代的洪钟大吕。其次还要自觉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欢乐着人民的欢乐,忧患着人民的忧患,虚心向人民学习,这样才能避免以自己的个人感受代替人民的感受,才能把人民的喜怒哀乐倾注在自己的笔端,彰显出人民情怀。再次,还要学会辩证看问题,既能从一叶之翠枯看春秋之变化,又能从日月之运行明潮汐之起伏,放眼看风物,无论是抨击假恶丑还是讴歌真善美,都要给人以前行的力量,坚定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信心。
(编辑:夏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