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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卡尔丘克 | 这个世界太“满”了

2021-03-12 15:45:52来源:北京文艺网    作者:

   
疫情与病毒使得托卡尔丘克反思生活,她认为就生活本质而言,这反而是一种对“正常”的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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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疫情与病毒使得托卡尔丘克反思生活,她认为就生活本质而言,这反而是一种对“正常”的回归。人类在自然中究竟处于什么位置?我们又已经脱轨了多久?这一切都应该从中获得启示。


  奥尔加·托卡尔丘克,出生于1962年1月29日,波兰女作家、诗人、心理学家。1998年,出版长篇小说《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并凭借该小说获1999年与2002年尼刻奖。2014年,凭借小说《雅各书》再获尼刻奖。2018年,凭借小说《云游》获布克奖。2019年10月10日,获得2018年诺贝尔文学奖。


  在我的窗外,有一株白色的桑树。我很喜欢这株白桑树。我选择住在这里,和这株桑树不无关系。桑树是一种大气的植物——整个春天和夏天,鸟儿都以甜美的桑果为食。现在桑树光秃秃的,透过树枝可以看到一段静谧的街道,只是偶尔有人经过,走向公园。弗罗茨瓦夫的天气仿佛已经入夏。阳光灼目,天空湛蓝,空气清润。今天我带着小狗散步的时候,看到两只喜鹊从它俩的窝里把一只猫头鹰赶了出去。仅隔着差不多一米的距离,我同这只猫头鹰四目相对。


  我有一种感觉,动物们也在等待着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切。


  很久以来,我就觉得这世界太“满”了。充斥着太多的事物,太快的节奏,太吵的喧闹。


  所以,当我不能和人们见面的时候,我并没感觉难受,也没有什么“离群焦虑”。我不觉得电影院和购物中心关门,会给我带来什么不便。只有在想起那些失去工作的人们的时候,我有些为他们担忧。当得知我们应该居家隔离以躲避疫病的时候,我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我知道很多人也有同感,只是羞于承认。长久以来,那些过分活跃、外向的人包围着我,压迫着我。而在今天,我最本真的内向性格终于冲出了尘封的衣柜,在真实的世界里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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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透过窗户看着我的律师邻居。不久前我还看到他在清晨时分肩上披着律师长袍开车出门。现在他身着宽松的运动装,在花园里跟树枝战斗,大概是在整理花园。我看着一对年轻人,将一条老态龙钟的狗从屋子里牵了出来。最近一个冬天,它都不怎么走路了。这只老狗四条腿颤颤巍巍地走着,而他们踱着最慢的步子,耐心地陪着它。垃圾车正在收垃圾,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生活仍在继续,只是换了完全不同的节奏。我给柜子来了个大扫除,把旧杂志拿出来扔进了装纸制品的垃圾箱。我移植了花草,把自行车从修车行取了回来。下厨让我觉得快乐。童年时光的画面不断回到眼前。那时我们总是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我们连续几个小时观察窗台上的蚂蚁,躺在桌子底下想象着这就是诺亚方舟,又或者翻看大百科全书。


  我们的生活回归到了正常的节奏。并非是病毒打破了惯常,恰恰相反——病毒出现之前的那个匆忙的世界才是不正常的。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病毒提醒我们,人类是如此脆弱的个体,由最微弱的物质组成。我们会死去,我们不会长生不老。而这一切,恰恰是我们之前极力回避的事实。


  病毒告诉我们,我们并不因自己的“人性”和“独一性”与世界割裂,相反,世界是一张大网,我们同地球上的其他存在被各种看不见的关系和影响连接起来,我们和“它们”共同编织着这张大网。我们彼此相依,无论国籍、语言抑或肤色有何不同,我们都会被病毒感染,会生病,会死去。我们对疫病有着一样的恐惧。


  病毒让我们明白,无论我们面对病魔威胁之时有多么无助和无力,周围总有人比我们更加脆弱,更加需要帮助。我们年迈的父母和祖辈需要我们照顾。


  病毒向我们展示,我们狂热追求发展速度是如何威胁我们赖以生存的世界。病毒提出了那个我们一直没有勇气说出口的问题:我们究竟在追求什么?


  对疾病的恐惧令我们迷途知返,重新审视我们安身立命的这个世界。我想,哪怕我们是最伟大的旅行者,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之下,也会立刻回家。


  与此同时,我们看到了令人难过的事实——面对威胁的时候,不同的民族相互排斥,封锁边境的念头卷土重来。在这样的艰难时刻,欧洲共同体的理念在现实中不堪一击。欧盟不战而降,把主导权完全交给了欧洲各国。在我看来,各国关闭边境是这一困难时期欧盟最大的失败——曾经的自私自利、你我之分又回来了,而这些正是我们多年来努力消除的陋习,我们曾满怀希望地以为,我们的思想不会再被“格式化”了。对病毒的恐惧,让我们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最直接、最原始的信念,那就是有错的一方永远是别人,是别人把危险从某处带来的。欧洲的病毒从“某处”而来,不是我们自己这儿的,是别处的。在波兰,所有从境外回来的人都遭到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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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又一个边境被关闭,等待入境的队伍“壮观”得令许多年轻人吃惊。病毒提醒我们:边境一直存在,好好地待在那儿。


  我怕病毒很快会提醒我们另一个古老的现实,那就是我们其实并不相同。一些人可以乘坐私人飞机去海岛上或森林里躲避疫病,而另一些人留在了城市里,为水电供应保驾护航。还有一些人在商店和医院里工作,面临着健康风险。一些人会靠传染病大赚一笔,另一些人却可能失去一生的积蓄。这场正在走向我们的危机,一定会击碎一些我们曾经以为牢不可破的原则。许多国家无力应对,在那里将产生新的秩序,这是危机后经常出现的现象。


  我们坐在家中,读书,追剧,然而其实我们正在做着准备,为一场同新的现实斗争的战役。这是一场我们难以想象的战役,我们渐渐明白,一切终将改变,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强制隔离、同家人日夜困于屋檐之下,让我们意识到我们不愿意承认的问题:家庭令我们疲惫,夫妻关系早已脆弱不堪。解除隔离之后,我们的孩子愈发依赖网络,而我们很多人发现机械重复的生活无聊又贫瘠。当伤害、自杀、心理疾病的数量不断攀升时,我们又当如何自处?


  曾经的我们以为,我们就是造物主,我们无所不能,世界因我们而存在。然而这两百年来塑造了我们的文明范式已烟消云散。


  新的时代正在走来。


  文字丨授权转载自《世界文学》,李怡楠 译


  (编辑:夏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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