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艺术的正名

　　涂鸦艺术的真正形成是在20世纪60年代中后期的纽约，是一种结合了“嘻哈（HipHop）”文化的涂写艺术。当时的涂鸦艺术实际上是对波普文化的一种继承和发展。波普文化是对大众文化的思考和反思，本质上还保留有精英文化的性质，而涂鸦艺术则是直接来自于大众文化，作为一种彻底的反传统和反主流的艺术现象而风靡西方各大城市。

街头涂鸦

　　最初的涂鸦者是在地铁的车厢内外作画，随着地铁传播他们的艺术，宣泄内心的压抑，表达对社会的不满等叛逆情绪，因此涂鸦被欧美各国政府界定为非法行为，成为打击的对象。然而，这种非合法性激起了人类天生便具有的叛逆性，涂鸦者们反而获得了更大的创作激情，也由此赋予了涂鸦这种非法艺术以不同于其它艺术形式的独特之处。“涂鸦，正如这种狂野自由的书写形式被称作的那样——如此通俗而具叛逆性——对于几代青年人而言它将代表着他们无意识地等待着的艺术革命。”

地铁车厢外涂鸦

　　毕竟艺术有其不受政治和其它意识形态控制的自身的发展规律，涂鸦艺术通常借用流行文化和日常用品的图像作为表现主题的特点，独具的强烈视觉与情感冲击力的艺术表现方式，狂野怪诞、自由率性，更加符合现代人审美心理的艺术风格，赋予其持久的艺术生命力，并能够更容易与更多的人交流。一时的压制并没有让涂鸦艺术销声匿迹，反而使涂鸦得到人们越来越多的关注。

　　1972年，一群涂鸦艺术家在纽约市大学社会系学生乌提纳兹的领导下成立涂鸦艺术家联盟UGA（UnitedGraffitiArtists），邀请各区的地铁艺术高手在市大学的一面披覆着纸的墙上作画开始，涂鸦才真正第一次被视为一种合法的艺术。之后，在一些艺术经纪人的策划下，一些画廊开始专门展示涂鸦艺术家的作品，人们开始了对涂鸦艺术的欣赏、收藏、买卖和投资。这是涂鸦艺术合法化和正视的开端。

　　
余德耀美术馆举办的kaws个展

　　到20世纪80年代，涂鸦因为更多热爱绘画的人的参与，被赋予了新鲜的现代风格，甚至一些接受过正统艺术教育的艺术家也接纳了这种用涂鸦演绎不同文化背景的表达方式，涂鸦由此渐渐呈现出更为显著的艺术感，更注重与公众交流的倾向，甚至被看待为一种公共艺术。如此，起源于街头的涂鸦被人们赋予了新的名词——街头艺术。

　　迟到的白手套专场

　　其实早在09年收藏家们与拍卖行已经予以注意涂鸦艺术，例如：在拉扎莱德画廊，菲尔所作的一幅丝网印刷的油画可卖到5万美元。费尔雷的较大幅作品在乔纳森·莱文画廊卖到5万美元。旧金山的白墙画廊最近在一次个展中展出了费尔雷的一百多幅作品，包括一幅3*4.3米的拼贴油画，题为《人性的二重性2》，标价8.5万美元。在戴奇计划画廊，斯伍恩和麦克吉正在销售油画和大型装置，价格分别为4.5万美元和25万美元。

在昆斯的戴奇工作室中斯伍恩的《起伏之海中漂浮的城市》的装置景观

　　09年早些时候，伦敦的宝龙拍卖行举行了专门拍卖街头艺术和其他城市艺术的首场拍卖会，菲利普斯·德·普里拍卖行亦然。宝龙的拍卖包括74件，捞进了大约200万美元。菲尔的一幅丝网版画，题为《菲尔的野蛮世界》（2007），卖了4万多美元；宝龙拍卖行安排了第二次街头艺术拍卖会。博物馆也意识到街头艺术的可销售性。“我们有了全新的观众，他们由于这一点而来塔特现代美术馆。参观者既有10岁的孩童又有70岁的老人，”塔特现代美术馆“街头艺术”展策展人和相关专著《街头艺术：涂鸦革命》的作者锡达·刘易森说：“这次展览是一种双向的事物。对于对街头艺术不感兴趣的人们来说，展览是一种介绍。对于对画廊不感兴趣的人们来说，展览表明了我们也面向他们。”

　　回溯街头艺术初来乍到拍卖市场之时，道路并不顺畅。2000年Guernsey’s拍卖行带来世界首场涂鸦艺术拍卖“GraffitiArt：TheAuction”，结果极其惨淡：四分之三的艺术品均无人竞价。艺术史学家阿兰·摩尔（AlanMoore）将其形容为“slaughter”（一场屠杀）。

　　随着大众思想观念的转变，街头艺术逐渐走热，在今年的12月12日，香港苏富比(微博)首场街头艺术专场拍卖以白手套成交，总成交额290.625万港元，约合人民币246.2万元。同一天，伦敦拍卖行ForumAuctions带来的街头艺术家班克斯（Banksy）的全球首场专拍收槌，40件拍品中3件流拍，最终以74.62万美元，约合人民币493.775万元成交。

INVADER《别名PA_1177》，成交价75万港元，约合人民币63.597万元

　　与前者惨淡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此次拍卖的盛况空前。彼时涂鸦艺术已经席卷美国近30年，来自世界各地的涂鸦群体走到街上创作，以浆糊张贴海报、标印和书写社会评论等手法恣意“装饰”街道。全球首支独立嘻哈电影《狂野之风》（WildStyle）的导演查理·艾亨（CharlieAhearn）就曾说过，涂鸦艺术是席卷全球的平民艺术，其重要性是不证自明的。

2008年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举办了首个街头艺术展览，六位国际街头艺术家被委任创作大型壁画

　　街头艺术的绝地反击

　　据全球艺术市场数据库的领导者Artprice公布的《2017当代艺术市场报告》中，特别提到了对街头艺术的热捧。在拍卖市场上，艺术家的热度是根据售出的拍品数目判定的。而全球最受欢迎的10大艺术家中街头艺术就占据了四位，分别是凯斯·哈林（KeithHaring）、谢帕德·费瑞（ShepardFairey）、班克斯（Banksy）和卡伍斯（KAWS）。在引起收藏家狂热追捧的同时，也奠定了街头艺术已作为当今艺术品市场最具活力的板块之一的地位。

　　如果说街头艺术曾经活跃在城市郊区，现在的街头艺术家们已然适应艺术品交易，艺术品交易也逐渐适应了他们。无论是栅栏上的涂鸦还是传统画布上的创作，他们的作品在社交媒体、艺术画廊和拍卖厅里都广受欢迎。

　　商业上的成功大大嘉赏了这种时下流行的艺术形式，该领域的先锋人物巴斯奎特（图中译为巴斯奇亚）和凯斯·哈林（图中译为凯特·哈林）在成为大型收藏的目标之前都曾在纽约地铁上进行涂鸦创作。

　　如今谈到街头艺术，巴斯奎特是不得不提的名字。这位全球身价最高的当代艺术家也是一个时代创作活力的象征。他来往的人物，他对80年代躁动不安、金钱至上的纽约的全身心支持和他短暂而辉煌的一生，共同巩固了其作品的坚实地位。他生前创作了约800幅画作和1500张素描，是所有大型收藏家和博物馆竞相追逐的对象。

巴斯奎特作品

　　不得不提，近年另两位街头艺术家卡伍斯（KAWS）和JR的成长速度也飞快。今年，KAWS以620万美元的作品拍卖收入位列全球艺术家排行榜第35名。KAWS既有售价常年超过40万美元的大型雕塑作品，也有不到200美元（限量1，000版）的亲民公仔，其收入在两年的时间里几乎翻倍。而JR则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法国艺术家，艾德拍卖行尤其引以为豪的以3.7万美元的价格售出了JR的作品《城市肌理眼睛n°10》。JR是2011年TED奖获得者，由贝浩登画廊代理，并刚在伦敦泰特现代艺术馆、威尼斯双年展、阿姆斯特丹摄影博物馆（FOAM）和阿尔勒国际摄影节上展出。其势头正劲，受到了收藏家和大众的一致喜爱。其年度拍卖总成交额已达20.7万美元，距离全球五百强艺术家仅有数千美元之差。

　　看过了那么多街头艺术家的案例，可见街头艺术价值走高显然已不是个案，而是成为了一种现象，一种趋势。

　　这是一个属于街头艺术的时代

　　在拥有众多艺术史上名作的法国古典艺术博物馆罗浮宫的旁边，兴起一个专门收藏现代设计史上名作的装饰艺术博物馆，昭示设计史是艺术史发展的自然延伸一样。涂鸦艺术在商业社会里也已成为流行的视觉设计元素，同时也是涂鸦艺术发展为街头艺术后继续延伸发展的必然表现形式。

　　涂鸦艺术正逐渐渗透到包括服装、箱包、鞋子等时尚设计领域，更多的例子是涂鸦艺术家与品牌的合作。当代艺术家与大企业、大品牌间建立合作关系，也是新时代设计发展的新方向。20世纪80年代的纽约艺术家和设计师StephenSprouse将高级定制时装与街头时尚相结合，并在服装和艺术作品中加入涂鸦元素，成为他显著的个人标志。2001年路易威登艺术总MarcJacobs邀请StephenSprouse来巴黎共事六个月，共同打造了路易威登2001春夏系列。

路易威登2001春夏系列

　　最后，这个系列非常成功，路易威登首次将经典的Monogram运用在帆布上，并开创了与其他当地艺术家合作的先河。设计出的涂鸦包，将品牌字样以涂鸦字体呈现，纯黑底上随意描画着简洁的纯白色英文圆体，该包获欧美媒体选为当年最具收藏价值的皮包之一，这标志着涂鸦设计师和手袋奢侈品制造商之间的首次成功合作，几周后，涂鸦系列在路易威登全球专卖店抢购一空，并成为狂热收藏者的追捧对象。

　　到了21世纪，涂鸦艺术深入传播到世界各大城市，包括中国的北京、上海、广州等城市，进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最突出的表现是数码设计。目前，在许多数码设计网站和hip-pop网站上，可以看到许多涂鸦艺术的应用。网络成为新一代涂鸦者的新画布，博客与电子邮件使得他们不用冒着危险潜入地铁停车场就可以一展身手。就像当年的工地围墙、地铁墙壁等地方与涂鸦艺术密不可分一样，网络也与渗透到数码设计的涂鸦元素密不可分。众多原创者利用数码手段创作出各式各样别出心裁的设计，已成为年轻人喜爱的休闲方式。

班克斯作品GIF版

　　另一方面，随着近年亚洲青年藏家群体的迅速崛起，涂鸦艺术市场也随之变得宽广起来。由于这批青年藏家群体他们大多拥有良好教育背景，对艺术的理解通常跨越文化界限。

　　回顾各大拍卖行刚刚落槌的秋拍，二级市场抢攻青年藏家的浪潮已经到来。青年藏家更关注与群体共同成长年代中创作出的作品，与艺术家思想的同步成长，使之对作品的代入感更甚。在拍品的选择上加入对青年艺术家的考量，亦是吸引新晋藏家关注的方向之一。

　　还有一项特质是新藏家所共有的，体现在对自我收藏序列的建立、收藏脉络的梳理上，他们不再盲从于市场，在专业经纪顾问团队的辅助下，更善于独立思考。

　　五月纽约春拍季，苏富比的当代艺术拍卖场上，日本企业家及收藏家前泽友作以1.105亿美元（落槌价9800万美元，加买方佣金后为110487500美元，约7.6亿人民币），拍下了让·米切尔·巴斯奎特1982年的作品“无题”，比这名艺术家之前在拍卖市场的最高纪录5730万美元翻了一倍。

《无题》拍卖现场

　　而后接受访问时刘裘蒂问：你收藏巴斯奎特的“无题”（1982）的动机是什么？

　　前泽友作：当我第一次看到巴斯奎特的“无题”（1982）时，我不能直视这幅画。它强大的美感和力量冲击了我，我几乎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端详着这幅画，在表面的明亮蓝色色块之下，我看到了艺术家一层一层的实验笔触，在其中我们可以追踪他如何用油棒和喷雾作画，有时大胆，有时谨慎。

前泽友作和他拍卖的作品《无题》

　　从这我们可看出年青一代的艺术藏家思想更加开阔，更加尊崇内心意识，就像前泽友作说的：我不认为收藏艺术是可以通过别人建议或推荐而开始的。但无论如何，我觉得你应该买你喜欢的东西。

　　街头艺术无处不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大众的审美品位。涂鸦艺术的独特魅力符合当代人的审美、心理需要。在媒体、资讯发达的当代信息社会，人们整天被网络、报纸、杂志、电视、电影中众多形形色色灿烂耀眼的视觉形象包围，要想吸引现代人的眼球，谈何容易。现在的人们很难像以前的人那样有足够的耐心驻足艺术品前面静静品味其中含蓄的线条和空间。人们更需要那些视觉冲击感强烈，符合时下快时尚美学与能表达强烈态度的画作，涂鸦艺术正好具备这一特点。

街头涂鸦

　　涂鸦艺术这种富于创造性和想象力的表达通常是一种呐喊，渴望自己的声音被别人听到，其中包含一种在没有别人评判与社会惩罚的情况下大胆讲述自己故事的自由自在的感觉。因为情感表达的强烈和大胆，涂鸦者在涂鸦中宣泄的情感也很容易被欣赏者感受，从而使欣赏者在其中也能得到一些压力的释放，年轻人则更喜欢在其中感受一种青春期常有的莫名其妙的反叛情绪。这也是涂鸦容易被人接受和热爱的原因。

　　如今，涂鸦艺术已作为一种流行的视觉设计元素渗透到各个设计领域中。在这个越来越多元化、追求个性的时代，涂鸦艺术甚至以其独有的自由、即兴、富有原创性的个性特点正在成为人们的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结语

　　得益于时尚和潮流的影响、国际画廊的支持和拍卖市场的构建，街头艺术成为一股强势风潮，它面向不同类型的藏家，既有普通收入者，也有富豪级别。该板块新近的发展，尤其是亚洲街头艺术的演进，让人们相信未来该领域仍有巨大的发展潜力。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