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苏富比预展现场，巧遇香港世界画廊创办人苏法烈（Scholle），他来港参加香港世界画廊落地四十周年庆典，而苏本人参与当代艺术市场更有近五十年之久。谈及近几年来当代市场的变化，在他看来最大的变化莫过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于当代水墨。“大概也就是5年前，大陆人几乎是不看当代水墨作品的。海外和香港有一部分人会关注这个板块，然而这几年当代水墨却呈现迅速扩张之势！”

　　迅速崛起的当代水墨市场

　　“当代水墨”近年来在艺术市场风生水起。究竟该如何定义？学术界也争论不断。毕竟还沿用了水墨、毛笔、宣纸、印章等，有人便认为，当代水墨是利用传统水墨工具而做的当代艺术，是非传统水墨画。的确，其在观念上兼具中国传统水墨艺术与西方现代艺术。

　　在最近几年的时间里，从香港苏富比、佳士得到内地的保利、嘉德，各大拍卖行都开设当代水墨的专场拍卖，很多拍卖行为当代水墨艺术单独成立部门。本次秋拍已是香港苏富比第三次做当代水墨的专场，拍卖总成交额达2，480万港元，超出拍前高估价近一倍，成交率高达95％。其中八成半拍品均以超越高估价成交。同样，在保利香港设置的“中国当代水墨之中国当代新水墨”专场中，总成交额为1186万港元，总成交率达81.25％，是保利所有专场中成交率最高的一场。

　　令人可喜的成交结果反映出亚洲藏家对当代水墨艺术兴趣浓厚，需求与日俱增。据苏富比当代水墨艺术部门主管唐凯琳女士介绍，本次苏富比拍卖，既有有以前购买其他门类的资深藏家，也有首次涉足当代水墨艺术拍卖的藏家。为何当代水墨在近几年成为市场新的聚焦点？苏富比、佳士得、保利、嘉德当代水墨负责人多有一致看法：

　　首先是厚积薄发。可以说，水墨艺术的传统可以追述数千年，一代又一代艺术家用他们毕生的经历与水墨打交道。然而，当代水墨对很多人来说可能还是个新颖的艺术品名词，发端于何时无从考证，但其市场运行已经存续了很多年。仅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香港就曾经有过“新水墨运动”。一批辛勤努力的水墨艺术家为冲破传统水墨技法的限制与束缚，并对水墨进行更为广泛的诠释与表达，推动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发展。让人很兴奋的是，在近几年来我们看到了市场的崛起，这是对这些艺术家贡献的肯定。”唐凯琳说。她以为，一位70后的当代水墨艺术家显然不是这一两年可以培养起来的。当代水墨市场多年来一直在孕育和不断积淀的过程中，只不过一直被古代、近现代大师的光环所压住，未能被太多人所知晓。

　　其二是中西结合。由于当下国际化的趋势愈加明显，用保利当代水墨主管唐莉莉的话说：“市场也正在寻找一种传统与当下、中西兼具的东西。”而当代水墨则恰好具备了这样的条件。它不仅结合了中国传统艺术与当代视觉艺术的优势，又兼具当下人文情感，同时当代水墨价位相对处于较低位置，被资金关注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

　　同时，市场需要新鲜内容。市场关注点不能总停留在古董、字画上。佳士得当代水墨专家石嘉雯告诉记者：“书画部门的主管章炳强，他卖中国书画二十多年，经常在想中国书画到了当下应该怎么走？我们一直卖古代书画、明清书画，近现代书画的范围主要在二十世纪，都是传统的作品，如张大千、齐白石这些。但是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不能说到了新世纪，水墨的文化就停下来？所以我们从中国书画部门的角度来说，总觉得有责任去发展和探索新的水墨艺术，力求可以把‘水墨’发展得比较长远。”

　　当代水墨——打破时空和地域局限

　　在采访中记者发现，对于当代水墨的定位与市场营销策略，几家拍卖公司略有不同。有的将当代水墨视为中国书画的延伸，有的则将其视为当代艺术的一部分。香港苏富比在推当代水墨艺术家的时候，会将香港本土与海外艺术家同时呈现，而在香港保利、嘉德上拍的水墨艺术家则几乎全部来自大陆。

　　在这几年的艺术市场上，尽管相较大陆水墨艺术家，香港本土水墨艺术家显然没有那么强势表现，但嘉德当代水墨项目部经理张丹认为：“香港的地域性因素对艺术家的影响是很大的。我们都知道香港是亚洲最大的金融中心之一，东西方文化的渗透、融合与交流相对国内与海外会更快速一些，所以香港的艺术家的作品就呈现出一种更前卫、更实验、更自由的状态，对于传统艺术和当代艺术的理解更开放一些。我前几年在中国美术馆曾做过香港几位著名水墨艺术家的联展，他们的作品当时就被认为是很棒的！只不过与内地交流较少，大家看到的少而已。他们在水墨语言诸多方面的探索是很超前的。”石嘉雯也有同样的认识，她认为香港水墨其实开始得早，但因为大陆的市场放开之后，力量太庞大了，导致现在反而香港当地的水墨处于相对弱势地位。

　　在记者赴香港参加2014秋拍前，本想就香港水墨艺术与大陆水墨艺术生态之差异进行一番探讨，但在真正深入了解之后，方才发现，“当代水墨”因其本身特有的中西结合的特性，恐是最难以地域去区分和探讨，它本来就应该是“各自抒发自己的情怀，更多元地去倾吐内心的感受！”唐凯琳说：“不管是哪位艺术家，其实他都会受到周边人的影响，自身教育也对他们的自我塑造起到了很大作用，甚至是藏家的反馈等等也给他们带来影响。我们即将上拍的这些作品，艺术家均来自不同地域，背景出身可能都完全不一样。在今天这个时代，由于移民的频繁，你似乎很难去解释这些艺术家到底受了哪些影响，很难将他们定义在某一种文化语境里，他们的绘画语言都是全球通用的。”

　　与苏富比、佳士得本身的定位和资源有关，两家国际拍卖行都认为，当代水墨应该针对全球市场。因此，他们会挑选更多具有世界共识的艺术作品，并且努力去打破时空和地域的局限。“这次我们所呈现的一位艺术家——曾佑和，她受过传统的书法、水墨绘画训练，也受过西方训练。她在中国、美国等多个地方都生活过，很难去给她的艺术做界定，或者说她应该是哪里的艺术家？”

　　“从我们的角度来说，希望推广的是当代水墨的世界性。所以我们不希望只放在一个地区或者是只卖最受欢迎的艺术家的东西。佳士得非常希望引导藏家去理解和欣赏当代水墨。 我们应该给我们的藏家呈现不同的东西，例如，刘国松——他的作品可以轻易达到几百万。但可能有一些也还不错的画家，但因为没有太多人认识，缺少了一定的活动，他可能是在美国、在欧洲，也许在大陆等市场上还不是很有名，然而这些艺术家却是我们真正需要去关注的。而且我们前几年一直在国外做当代水墨的私人洽购展览，效果非常好，国外的藏家对这一块的认可度也是非常高的。”石嘉雯说。

　　一二级市场共推

　　“尽管我们在国际语境下推广当代水墨，但毋庸置疑，就当下而言，当代水墨最火热的市场还是大陆。”但是唐莉莉却同时调：“我一直劝大家冷静，当代水墨热这个课题以及这种说法是一个伪命题。真正热的是一级市场，现在还没轮到二级市场火爆的时候。我们在做这一块生意的时候是很辛苦的。讲实话，经典水墨一场我们就可能轻松获取6-8千万，而新水墨一场却很难做到两千万。”这与我们其他的艺术类型不一样，我们都知道在大陆，无论是古董字画还是当代艺术，几乎都是二级市场占主导。

　　“大多数人喜欢把当代艺术市场与现代的水墨市场相提并论，其实，当代艺术市场和水墨市场是有本质区别的。比如油画的量是有限的，一个油画艺术家一年的创作如果有个十张、二十张已经很多了；但是水墨艺术家则不一样，比如搞写意的，一年可能达两百张。因一级市场有它的特性和长处，所以在铺的时候就很容易。有这样的市场存在，很多客人不需要到二级市场上来追逐，在一级市场上已经能满足了。更多的时候，我们在做当代水墨时强调拍卖对于水墨的一种态度，我们认为在新水墨里边可以梳理出一些市场上比较活跃的艺术家，并把这些艺术家推荐给我们的藏家。刨除掉对艺术有收藏和爱好的这些藏家，相当一部分人是把收藏作为一种投资行为。他们看好新水墨，是因为他们相信我们对于新水墨的专业判断。”唐莉莉解释说。张丹也认为，就当代水墨这一部分国内几乎是很难划分一二级市场界限的，各个环节都很模糊。

　　确实，经过简单梳理不难发现，即便是苏富比、佳士得这样的国际拍卖行对一二级市场的界限也不甚明朗。当代水墨先从一级市场起步，拍卖行则以私人洽购的方式开始，现在这种洽购依然在进行。当然老牌拍卖行相对谨慎，对于市场不清晰的艺术类别往往先在台下做足功课。唐凯琳也表示，在一级市场里，当代水墨很早就开始在做，一直到如今。二级市场也是等一级市场夯实了基础方才搬上拍卖台。

　　唐莉莉说：“新水墨这一块，如果我们在国内直接去一级市场拿，价格已经高高在上，这很不利于我们做二级市场的推广。如今，我们挖掘水墨艺术无非两种办法：一个是在国内挖艺术家早期出手的作品；一个到国外寻觅。从结果来看，不掺杂任何个人情绪地表白——从国外挖回来的东西卖得更好！同一艺术家，曾经被国外购买过再回流过来会卖得更好一点。”

　　诚然，与一级市场相比，二级市场当代水墨部分相对滞后。石嘉雯相信，一二级市场是互利互赢的，并不存在太大的竞争关系。“市场应该是两边走，我们前两年做了私人洽购的展览，同时画廊也有卖画。实因我们的客户不同、角度不同。画廊的角度是去培养一个新的画家，或者更长远的目标是去把一个画家带到某一高度。而拍卖公司很多时间是跟藏家去走的。所以我们在照顾不同的市场。”

　　面对如今市场气氛之热烈，应该说新水墨艺术家的机遇与挑战并存。他们需要创作出更有说服力的作品，需要在艺术道路上不断地前进，同时也需要更好地平衡与市场之间的关系，同时也希望市场与资本给予艺术家更多的时间、空间与自由。只有这样，艺术与市场才能更长远地发展。我们已经看到越来越多的有艺术修养的、有文化理想的藏家进场，看到政府也在为此进行着各方面的努力，看到艺术家不断地在进行着艺术上的探索与追求，这里面其实融合了很多民族主义的情怀，毕竟水墨是我们自己的传统，这使我们对此充满信心！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