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作曲家、陈歌辛之子陈钢和女中音歌唱家王维倩在上海古籍书店的“海上博雅讲坛”进行了一场名为“摩登上海——上海老歌中的上海文化”的音乐讲座。二人边弹边唱边讲,重温一段段老上海的传奇。
作为城市丰厚声音标记的上海老歌曾一度被内地歌手忽略,年轻一代只知蔡琴、费玉清版的《南屏唱晚》、《渔光曲》,偏爱小野丽莎和罗拉·费琪洋味的中文,却不知黎锦晖和陈歌辛曾经怎样写下这些动人的词曲,周璇、姚莉、王人美又怎样唱出上海老歌的风骨和神韵。好在最近这两年,上海老歌的魅力重新被认识,一批本土音乐人,包括上音声乐教授方琼、上海歌剧院首席女中音王维倩、上海歌手纪晓兰等,不约而同对上海老歌进行了再演绎。
上海摩登是带着温度前行
陈钢从王维倩演唱的陈歌辛作品《摩登上海》开讲,将上海老歌所代表的上海文化归纳为摩登、混搭和腔调。在他看来,上海的摩登并不是冷冰冰的现代性,而是带着温度前行。陈钢回忆起父亲写的上海老歌在抗战时期传递出的暖暖温情,当时的上海如同一座孤岛,表面上很平静,底下却暗波涌动。1947年陈歌辛为电影《夜上海》写了两首歌,《夜上海》和《花样的年华》,都是于无奈中透着温暖人心的力量。当周璇唱到“可爱的祖国”的时候,歌声里充满了奔放。此后陈蝶衣与陈歌辛合作《凤凰于飞》,取名于《诗经》,意喻双离不如双栖,同样是用曲折的方式表达对战乱后重逢的期待。
《玫瑰玫瑰我爱你》(以下简称《玫瑰》)是陈歌辛最为脍炙人口的歌曲,第一位演唱者是姚莉。去年,已经90岁高龄的姚莉在香港重新登台演唱《玫瑰》。陈钢透露了当年不为人知的故事,“姚莉首唱《玫瑰》后,在扬子饭店继续驻唱了四年,最后还嫁给了扬子饭店的小开。”
陈钢说,父亲的这首《玫瑰》代表了中国人的精神,因此流传甚广。上世纪50年代,这首歌被两个美国人翻译成英语,由爵士歌手弗兰克·林翻唱,获得了美国流行音乐排行榜的第一名。此后,又有英国“国王合唱团”将其改编为更为抒情的合唱版,梅艳芳的粤语版;爵士名伶罗拉·费琪也用中文唱过《玫瑰》,如同一曲巴萨诺瓦式的舒缓情歌。
“我原来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黑人的歌可以传到中国来,我们的秧歌却不能到美国去呢?后来我终于明白了,美国的都市精神是迅速向前的,如同高速公路,因此他们的爵士乐是七分音,是只能向前,不能后退的,快速的节奏为时代所接受。而我们的秧歌是走一步退两步的节奏,走完一圈恰好回到原点。当农耕文明遇到都市文明的节奏,便无法被理解。”
“但是《玫瑰》却不同,这是大都会的节奏。”陈钢和王维倩现场弹唱了这首歌曲,铿锵有力的节奏、高昂明朗的旋律、爵士与中国调子混搭的气质,使这首歌魅力无穷,“爵士节奏更将它带向了国际舞台。”
“我望断了遥远的云和树”
《玫瑰》是爵士节奏、中国调子,而《初恋女》则是舒扬的文人节奏配上探戈和伦巴。如此华洋杂处,便是上海STYLE。陈钢说,有一次他碰到罗大佑,罗说他最喜欢的歌便是陈歌辛的《永远的微笑》,中式五音和半音可以融合得这么好。而过年时唱的《恭喜恭喜》,七个音都用了,节奏却是中国锣鼓。
混搭的结果,是使上海味道更加浓郁醇厚。《初恋女》中探戈的动感衬托出戴望舒的词,“我走遍漫漫的天涯路,我望断了遥远的云和树,多少的往事堪重数,你呀,你在呀何处”,更显出静态的美。
“上海的外来文化最重要的是法国文化,浪漫、小资、情调,霞飞路上都是‘法国梧桐’和咖啡馆。”陈钢回忆起姚莉演唱父亲的《苏州河边》,“夜留下一片寂寞,世上只有我们两个,我望着你,你望着我,千言万语变作沉默。”
“1957年的时候,我的父亲生病了,母亲走90里路去看他,到了那里给父亲泡了杯茶,一晚上就过去了。《永远的微笑》是我父亲写给我母亲的,他说我的母亲就像蒙娜丽莎。‘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她曾在深秋,给我春光。心上的人儿,有多少宝藏,她能在黑夜,给我太阳’,前面很安静,后面很深情,短短的一首歌,对我来说就像交响曲一样丰富。”
(编辑:闫伟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