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音乐剧《国之当歌》剧照。石倚洁(右)饰演的聂耳在音域上的跨度极大,中低音成了他前所未有的挑战。
《国之当歌》献演上海国际艺术节
旅欧男高音回归故土唱音乐剧
不同于往届,今年的上海国际艺术节选择了上海歌剧院原创音乐剧《国之当歌》作为11月18日的闭幕演出作品。该剧自去年起曾以不同规模编制从文化广场到居民社区演出过数次,最初名为《聂耳》,反响平平,直到今年上半年,一位80后男高音的加入为该剧注入灵魂般的活力,听过的人无不备受感染。这位“灵魂人物”正是石倚洁,虽然在国内的名气还不算顶响亮,但在欧洲舞台,他已经是最当红的中国男高音。他头顶欧洲数个权威歌唱比赛的桂冠,是首位登台“罗西尼歌剧节”的华人歌唱家,与全世界不同剧院的演出合约已经满满地排到了2017年。
早报记者探班时,《国之当歌》的演员正在指挥家林友声的带领下与上海歌剧院交响乐团进行合乐排练。相比于上一次在文化广场以录音为伴奏的演出,本次在东方艺术中心将由现场交响乐队伴奏。眼下石倚洁正忙于国家大剧院《意大利女郎在阿尔及尔》的排练,早上飞抵上海,下午合过乐队又匆匆赶赴机场。就是在赶往机场的路上,石倚洁接受了早报记者的专访。
挑战“民族音乐剧”的尝试
石倚洁虽任教于湖南师范大学、活跃于欧洲舞台,却是土生土长的上海男孩,生于张江镇的农村,自称性格也是典型上海男人。他并非严格的“科班出身”,从小因为太淘气被父母“逼迫”在学校和少年宫的合唱团接受声乐训练。高考时他报考上音失利,继而选择留学日本。这一点,倒是与剧中的聂耳如出一辙。
与聂耳颇具相似度的还有清秀的邻家男孩形象。青年聂耳并非一开始就是民族英雄,喜欢音乐却也从未将谱写国歌作为使命肩负在身。他曾是一个从云南边城来到繁华上海,被大城市的花花世界、纸醉金迷迷过双眼的普通男青年。作为男高音,石倚洁身材瘦弱,音色也偏轻巧,因而在欧洲以唱罗西尼、唐尼采蒂等轻歌剧见长。不过,在《国之当歌》中还是能够看到石倚洁充满力量与爆发力的声色演绎,十分过瘾。石倚洁说,长期在欧洲舞台上塑造其他民族的英雄,多少还是有文化上的隔阂,而聂耳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他是出现在教科书里的人物,从小耳濡目染了他的那种人生观和价值观;同时,他又比教科书里的更丰满,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情感和内心矛盾冲突也许是过去我们不曾关注到的。”因此,石倚洁还特别强调,“我是有意把这个聂耳往柔里唱,一直到最后民族危亡之际才有真正的爆发。”
不过,说到底,《国之当歌》还是一部音乐剧,虽以美声唱法为主,但作者在写作时并未像歌剧作曲家那样区分不同卡司的音域差别。因此,聂耳这个角色在音域上的跨度极大,中低音成了石倚洁前所未有的挑战。“在音乐上,它一点都不比那些歌剧简单。现在中低音区的部分我要以流行的方式去唱,转换到高音区就用美声,往往同一首唱段就横跨不同的音域,自然的转换也是一种挑战。”不过石倚洁还是认为总体上它比唱歌剧容易,“因为在情感上有共鸣,就更容易表演,用母语演唱也更顺畅。”
《国之当歌》是上海歌剧院首次尝试涉水音乐剧创作。《义勇军进行曲》发源于上海,又关乎音乐,在题材和故事性上拥有广泛的群众基础,见多了你情我爱的小清新音乐剧,上海歌剧院希望呈献一部有如《悲惨世界》一般有厚重感的音乐剧。为了发挥自身优势和特色,音乐采用了交响化的写作,歌唱唱段的难度也远大于普通音乐剧,许多段落不用美声还真出不来那震撼人心的效果。对于这样形式的音乐剧,石倚洁认为是一种“未尝不可”的尝试,“就像歌剧在中国发展出了有中国特色的‘民族歌剧’,我们把这看作是一台‘民族音乐剧’,也挺好的。”[NextPage]
过去的中国
这种男高音没有市场
石倚洁的成长道路在国内的音乐家中算是“非典型案例”,他是整个家族中唯一从事音乐行业的。高考与上音、上海师范学院等本土院校擦肩而过后,他求学日本东邦音乐大学,之后他的成绩一路名列前茅,揣着全额奖学金赴奥地利留学。没有经过国内音乐学院体系的“科班训练”,但他出国之后的发展一路迅猛。
“国内音乐教育最重视的是发声技巧、理论方法。从小学开始到大学,教的都是同一套,始终聚焦在声音的打磨上,可能对于技术以外音乐的处理、风格语言的把握在教学上的比例还不到10%;到日本以后,大概60%的精力都会放在这方面的训练上;欧洲则是100%的要求。”石倚洁说,在出国后才真正接触到广博的歌剧王国,原来歌剧的舞台上有那么多纷呈的类别等待着他的选择。
表演是中国歌唱家普遍的软肋。“一开始要表演,我真是放不开。不过好在我是在日本留学,那些日本人比我更拘谨更放不开。这样反而让我找到自信。”但实战的经验还是在毕业后通过一部一部剧,与不同的导演、大腕合作得来的。
“歌剧在今天这个时代面临着巨大的改革:最早是‘歌手中心制’,只要唱得好,人们根本不关心歌唱家长得怎么样、做什么动作;后来发展到‘指挥中心制’,除了唱段,对整体的音乐处理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今全世界歌剧已经形成了‘导演中心制’,导演甄选与角色相符的演员,设计富有创意的舞美和舞台调度,观众对于视觉呈现越来越看重,对于歌唱家在表演上的期待也不断提高。”石倚洁说。
在奥地利求学之后,石倚洁凭借其轻巧灵动的音色特质被归类为“轻型男高音”,罗西尼、唐尼采蒂、莫扎特等歌剧都是他擅长的。完成学业后,他抱着检验自己的心态参加了不少比赛,结果赢得个钵满盆满。而令评委们难以置信的是,这位来自中国的年轻人压根就不懂意大利语。
“(就是)模仿能力比较强吧。学一部歌剧之前就去找录音来听,反复听不同的版本,辨别声音、模仿语感。”最近,石倚洁又从旁人那里印证了另一重要天赋——上个月嗓子不适的他去拜访意大利最好的嗓音医生,医生感叹说,“天哪,我从没见过这么短的声带。”(声带短有助于男高音的发声。)
比赛后,石倚洁的演出合约纷至沓来,可即便如此,这位优质男高音的境遇依然与当年报考音乐学院一样,与国内歌剧市场有那么几分“格格不入”。“过去我们这种男高音在国内根本就没有市场,国内几乎不演罗西尼,都是演那种雄浑壮阔需要‘大号轰’的男高音。”直到近几年国家大剧院大量制作歌剧,不同类别的轻型歌剧才逐步走入国人视野。
根据声音年龄选择角色
对于音色,三十岁以前的男高音通常都还被视为“襁褓期”,步入而立之年,声音才真正开始渐入佳境,而四五十岁进入黄金期的男高音便迎来他们人生的巅峰时刻。
今年上半年,上海交响乐团排演音乐会版《弄臣》,石倚洁首次挑战曼图亚公爵这个“一直不敢尝试的角色”,作为自己“三十岁的生日礼物”。当时他说自己的嗓音其实并未达到演唱这一角色的最佳状态,可能要搁置了十年八年再重拾。此次在京排演的《意大利女郎在阿尔及尔》是石倚洁演过次数最多的歌剧,“最近我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嗓音发生了变化,在变沉变厚。”因此,下一阶段在选择角色的时候可能会选择偏沉稳的角色,不会再像年轻时那样一味地去拼高音和灵巧。不过,这样的转型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可能这种类型的20个角色与你无缘了,同时有40个其他类型的角色等待着你。”
“说实话,我过去从来没有注重过保养嗓子,结果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大药罐子’。上个月在意大利唱《爱之甘醇》之前还失声了三天。”石倚洁说这些年一部戏接着一部戏几乎没有休息,他也不像一些歌剧演员“背几部剧够吃好多年”。说到那份已经满满排到2017年的合约,其中不乏罗西尼歌剧节、意大利凤凰剧院等重头项目,对于最期待的作品,他说是明年在国家大剧院即将上演的罗西尼歌剧《威廉·退尔》和唐尼采蒂歌剧《唐·帕斯会勒》,“这些剧目过去在中国是闻所未闻的,现在国家大剧院的选择越来越宽泛了,也让我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回来。”
(编辑:郭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