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伊始,湖南卫视“中国首档顶尖歌手音乐对决真人秀”《我是歌手》一夕爆红。
很多人都还记得,2004年,《超级女声》引爆荧幕,中国电视正式迈入平民音乐选秀时代。9年来,类似节目跟风不断,操作水准良莠不齐,引来广电总局再三禁令,“选秀”一词臭遍大街。2012年7月,浙江卫视《中国好声音》再起强音,一众“草根歌者”征服观众耳膜,但盛况依旧难复“超女”当年—看着热闹,可谁也没能再造出一个李宇春。
端坐于电视机前的中国观众,这些年业已习惯如此状况:草根们在评委面前捉对厮杀,歌手们奔波于各类广场晚会。《我是歌手》将两者调配组合,让7个成名歌手为500名现场观众献唱,由后者投票决定前者去留。专业选手的残酷竞争,佐以鲜活真人秀,让《我是歌手》脱颖而出。热爱音乐的歌手们,终于在电视世界里等到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舞台,他们赌上资历名声,卖命歌唱,爽了自己,也high了听众。
歌手时代,开始回归了吗?
产自韩国“残酷演艺圈”
《我是歌手》诞生在以“残酷演艺圈”闻名的韩国。2011年3月,“为了选出韩国最高歌手”,MBC电视台“邀请韩国最具实力的七位歌手打擂台,通过观众直接投票方式选出第一至第七,采用末位淘汰制,出局的歌手由新的歌手顶替,继续进行比赛。每一位歌手现场演唱歌曲,是绝对的好嗓音” 。
参与的韩国歌手大多出道已久,第一季中,便有出道34年、代表作为《天鹅的梦》的仁顺伊。在娱乐节目竞争白热化的韩国,《我是歌手》首播收视率并不突出,但歌手们的认真让观众们感动,“坐在沙发上听,都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好像应该买票到演唱会现场去听。”
开播5个月后,湖南卫视常务副总监李浩坐在了MBC《我是歌手》录制现场,从《中国达人秀》开始,引进海外优质综艺节目版权成为中国各大卫视的共同选择,但这并未即刻促成《我是歌手》中国版的诞生,能否邀请到“顶尖歌手”参加节目被打上了问号。李浩表示,和“相对市场狭窄,大多集中在首尔”的韩国歌手相比,中国歌手“演出市场太大,需求很旺”,《我是歌手》中国版的“操作难度要比韩国大很多”。
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中国版《我是歌手》都搁置在湖南卫视节目研发组内。2012年,湖南卫视《快乐男声》遭遇广电总局禁令,各卫视瓜分草根选秀份额,浙江卫视《中国好声音》异军突起,为重拾旧河山,湖南卫视宣布将在2013年四个季度中连续推出四档音乐节目,首先便是中国版《我是歌手》,一开始它的名字被定为《风云再起》。
“上马前几个月,湖南卫视建了一个”我是歌手吧“,总编室的同事、各制作人都在吧内热烈讨论”,湖南卫视王牌综艺节目《快乐大本营》制作人龙梅对时代周报记者说:“大家探讨节目形式优劣、具体操作细节,连现在的节目名称都是在吧内讨论出来的。”[NextPage]
前期接触歌手仅三成应邀
重新启动的中国版《我是歌手》,筹备期被压缩得格外紧张。2010年《快乐男生》总导演洪涛,带着韩版《我是歌手》视频一一登门拜访中国歌手,绝大多数时候都遭到拒绝,有意向的歌手也顾虑重重,沟通过程反反复复。《我是歌手》编导洪啸曾表示,前期接触的歌手,只有三成最终出现在节目中。
“我很佩服第一批《我是歌手》的选手,在不太能预期到节目效果的情况下,能来参加是需要勇气的。”龙梅说。
称之为重磅出击并不为过。出道32年的“小哥”齐秦、出道28年的Beyond乐队吉他手黄贯中、出道21年的陈明、出道20年的沙宝亮、出道15年的羽泉组合陪伴过许多人的青葱岁月,“被埋没的好声音”黄绮珊出道27年,在业内赫赫有名。资历最浅的是尚雯婕,从2006年超级女声夺冠入行也已7年。七人在彼此不知情的情况下分室而待,与湖南卫视一一“签约”,依次登台,为5个不同年龄段的500名观众献唱,再由这500名观众每人投选3位,在专家监督下即刻计票,当期揭晓排名—一切都依韩版《我是歌手》的流程进行。节目组安排了33台机位(另有一说为38台),时刻捕捉歌手、观众的表情反映,每期节目,都从近千小时的拍摄素材中剪辑而出。
一位两度现场观摩录制过程的资深电视记者评价《我是歌手》是“目前最顶级的音乐节目,没有之一”,他对时代周报记者说:“现场的器材与王菲演唱会是同级别的,乐队是顶尖人选,我被现场音乐震撼了。”
星空传媒(中国)制作总监、《中国好声音》宣传总监陆伟,也向时代周报记者表达了对同行的尊重:“《我是歌手》是制作非常有诚意,而且比较精良的一档真人秀节目,这是毫无疑问的。”
成本与成绩
1月18日,湖南卫视《我是歌手》首播,参赛歌手演唱的都是自己的歌曲,“浓浓的怀旧风”是感动观众的第一法宝,黄贯中演唱的《海阔天空》尾音刚落,便登上了热搜榜榜首。电视观众不甚熟悉的黄绮珊,惊艳全场后被迅速“人肉”。尚处病中的陈明成绩一度垫底,网络中安慰声一片。黄贯中最终落选,更引发网上的激烈讨论。
龙梅说,“听现场的效果,比电视播出效果更震撼”,观摩了两场录制的记者也在报道中表示“后期剪辑削弱了现场魅力”:“尚雯婕当天的现场效果令人震撼,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把现场所有观众唱得站起来的选手。但最后呈现出来的播出效果,有很多观众甚至都不明白观众们为什么会站起来,这是当期比赛最大的瑕疵。”
7名歌手在镜头前的首度“真人秀”,被剪辑得饶有意味。不知对手是谁的茫然、开口唱歌前的紧张、等待时的忐忑,都是观众们此前在晚会和综艺节目中难以看到的。
《我是歌手》旋即聚集了大量人气,网络搜索量爆发式上升,达到“与《中国好声音》分庭抗礼的地步”。据媒体报道,《我是歌手》第一集收视率与《中国好声音》首播收视率持平,均为1.477%。湖南卫视破天荒地将首集《我是歌手》重播了6次。另据央视索福瑞收视数据显示,《我是歌手》首集收视同时段全国第一,第二集节目再次问鼎。
陆伟以业内人士身份对《我是歌手》的成本进行了估算:“单集技术成本不可能低于两三百万,一季下来不少于两三千万。如果将艺人、人力成本加上去,一季《我是歌手》没有6000万是做不下来的。”
“确实是大投入大制作”,龙梅对时代周报记者确认“《我是歌手》是湖南卫视周播综艺节目史无前例的高投入”说法,“洪涛的团队在制作上可以称为”苛刻“,要求非常高,在很多细节上抠得很细,原本预计在这方面有大量资金投入,但后来具体操作下来,这个团队在很多方面花了心思,解决了很多问题,听说比开始的预计节约了一半左右(成本)。”
每两集淘汰一位歌手,再增补一位歌手,当整个节目的样板播出之后,《我是歌手》的日子就好过了许多。“因为最初没人能确定《我是歌手》效果如何,所以立白洗衣粉是以比较低的价格拿下冠名权,”该名受邀观摩的记者说,“首播之后价格立即上涨,据我所知提高了50%以上。”有媒体报道称,此次“独家冠名《我是歌手》的费用也已经达到1.15亿元”,“真人秀的节目形式帮助赞助品牌增加了曝光度和植入形式,目前每15秒13万的广告位依然供不应求,由于热播引发的品牌效应,使得原本一直持观望态度的广告商们开始逐渐恢复信心。”[NextPage]
争议与悬疑
《我是歌手》火了,《我是歌手》的歌手们风云再起,被关注的还有500名观众,他们在网络上被冠以“流泪姐”和“陶醉哥”一类的名字。“现场观众反应是否过头”的质疑声随之而来,更直接的指责则是“这些观众是不是托”?
“第一次我去现场是受邀观摩,第二次则是自己”潜伏“。”该电视记者对时代周报记者讲述了他的现场观察:“我仔细数过,第三场有6台摄像机一直对准观众,捕捉他们的表情,第五场增加到了8台。观众入场之前有副导演鼓励观众在明星出场后热情欢呼,也告诉大家可以尽情起立,但录制过程中节目组没有任何鼓动、引领行为。”
他还说:“黄贯中演唱《海阔天空》时,我和身边的记者朋友都控制不住地站起来,high极了!”
一位参与现场录制的人士在微博中透露了一个细节,《我是歌手》在候选节目观众的问答表中有一则题目是:“你是否为一首歌流过泪?”洪涛对记者表示:“我们在现场两边也设置了提词器,希望观众能够跟着歌手一起哼唱歌曲。”
在屡次解释并无“找托”后,洪涛在微博中爆了粗:“欢迎你到现场感受下!我们不能因为世界麻木了,而觉得他妈的不就是个破音乐嘛凭什么有这魔力!只要是真实的,我们就会一直这么”做作“下去!”
从对节目形式的赞赏到歌手表现的热议,从对现场观众的调侃到对“替补”歌手的猜测,《我是歌手》的热点在短短三周内几度转移。最近一周,《我是歌手》遭遇了和《中国好声音》如出一辙的“剧透门”,有观众在微博上爆料,称在第五期录制现场未能见到齐秦的身影。此前“小哥”成绩总体不错,亦是目前为止最资深的参赛歌手。“齐秦退赛?”成了《我是歌手》当下的最大悬疑。
观看了第五场录制的记者向时代周报记者证实了这一点。“为了防止录制观众提前知晓谁在上期被淘汰,被淘汰的歌手在下期录制中会返场演出,”他说,“但第五场录制中确实我没有看到齐秦。”
人红是非多,“齐秦退赛”的传闻被引发出各种各样的解读,对此《我是歌手》方面保持了静默。
记者致电洪涛以求证相关情况,电话未能接通。[NextPage]
真人秀的可持续性
从2004年“超女”延续至今的“平民选秀”风潮,终由《我是歌手》转换了跑道。栏目组曾表示“歌手比赛,观众打分,这才是真正的草根逆袭”。
有媒体连线曾负责《美国偶像》节目制作的资深制作人肯·沃里克,他表示:“《美国偶像》、《美国好声音》、《X音素》、《美国达人秀》等主流选秀节目,都是主打平民牌,节目模式上也大同小异,观众审美疲劳在所难免。《美国偶像》的收视率已经连续四季出现下滑”、“而差异化的明星PK模式能带给观众更多新鲜感,知名歌手的演出对于节目质量也是保证。”
《我是歌手》能否从早已见惯风浪的歌手们身上挖掘出可“秀”之处?“所谓真人秀节目有一个最核心的要点:将”真人“关在一个封闭空间里,通过节目流程的设计,让舞台有着高度的仪式感,使”真人“在心理上认为登上这个舞台是生命中非常神圣的一件事情,把他各方面的情绪”逼“到一个最角落的地方,让他爆发内心最真实的情感。你很难让出道已久的明星进入这种状态,这就是明星真人秀比草根真人秀要难做的原因之一。”
“不难看出,在经历了前两期节目的尴尬和意外后,明星们已经从无所适从到渐入佳境。”这条来自评论者的赞扬,如果从陆伟的角度解读,可能并非一个值得喜悦的现象。
“另一方面,观众对于草根选手的表现没有期待,他们引发的反差效果是巨大的,而对于明星歌手,观众是有要求的。”陆伟说。担任《我是歌手》专家团成员的恒大音乐董事、总经理宋柯也表示:“对新人有不一样的期待值,对于他们的一些问题我们可以包容;而对于专业歌手来讲,任何闪失都该尽力避免。”
著名音乐制作人陈小奇同样关注到《我是歌手》栏目,他对时代周报记者说:“这次基本上由成名歌手演唱别人的作品为主,看你处理其他人作品的能力怎样,然后让观众打分评选优劣,这是蛮好的一件事情。作为一个带点游戏性的节目,不是让观众直接评定这个歌手本身,他们的压力也不会特别大,(排名)并不会影响到整个社会对歌手的总体评价,对他们的江湖地位也没有什么影响。”
(编辑:郭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