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距离2012年12月21日，即玛雅预言里人类文明终结的“世界末日”，还有或说只有整整的一个月。悄无声息，2012，就在眼前。回顾2012，我的年度之歌只有一首，便是《如果还有明天》。
首先是在今年5月香港站五月天“诺亚方舟”演唱会中，记忆被勾起。考虑到五月天演唱会总是习惯翻唱已故乐坛前辈名曲的传统，诸如张雨生《天天想你》、蔡蓝钦《这个世界》等，而薛岳作为台湾乐坛为音乐燃尽生命的摇滚旗帜，无数后来者顶礼膜拜的精神领袖，五月天翻唱其代表作也是情理中事。随后我在“诺亚方舟”的广州场又听了一遍，妻子提醒我说，《如果还有明天》后面紧接的一首《如烟》，用另一种语言把生命之树再讲述一遍，“有没有那么一个明天重头过一遍，让我再次感受曾挥霍的昨天”，亦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一个起承转合的设计。当然，更资深的五月天歌迷（同时他也得是薛岳的歌迷）会告诉你，这也不是五月天第一次翻唱薛岳，在2000年《十万青年站出来》演唱会里，还是青涩少年的他们已经玩过一首非常Funky的《摇滚舞台》——薛岳1984年首张个人专辑的同名主打歌。再杂食的一些的乐迷还会告诉你，《摇滚舞台》的创作者和制作人其实是李宗盛，你也能在《重回摇滚舞台－群星纪念薛岳逝世十周年演唱会》里面听到李宗盛和五月天的合唱版本。实话实说，这首歌完全不是小李的范儿。扯远了。
平心而论，我不喜欢五月天这个版本的《如果还有明天》，尽管阿信用吉他、蛋糕、舞鞋把生命装扮得很唯美，可我卖力地跟唱，只因为薛岳。挥别《摇滚舞台》后，1985年，薛岳刚三十出头，《天梯》的让他走入了大众视野，成为台湾乐坛振臂一呼创病皆起的摇滚英雄。15年后，《天梯》首度在内地发行，却只在小范围中激起了一点波澜，许多唱片店要么是难觅其踪影，要么是躲在尘封的角落里。在进入事业巅峰没多久，薛岳便被查出患有肝癌，虽进行了癌细胞切除手术等各种治疗，但依然无济于事。当医生告之他时日无多后，薛岳毅然决定赶制自己的第五张专辑，在与病痛的斗争中交出《生老病死》这张作品，于1990年8月出版，其中就收录了《如果还有明天》一曲，可谓薛岳给自己的一曲挽歌。同年9月17日，薛岳和幻眼合唱团一起，拖着病躯，登上了台北国父纪念馆的舞台，为大家送上《灼热的生命演唱会》。在最后，他唱完《如果还有明天》时，说了以下的话：
“如果还有明天，我们准备要做什么事情？如果没有，你又打算怎么样？我相信，一定有。明天一直是很美的两个字。我有明天，但我还是觉得，明天是那么遥不可及。所以今天，我只想说一句话，谢谢大家。你们让我这个歌星没有白做。以后我将不在台上出现出现，我还会继续在幕后做音乐，今天是很好的一个句点。”
掌声持续不息，观众们久久不愿离去。
1990年11月7日，在他的“最后音乐会”不足两个月后，薛岳逝世。但当我们今天听回现场录音时，你几乎很难察觉，他当时到底病得有多重，他竟然还能如此唱歌，而且还能这样唱歌。要知道，后来薛岳的癌细胞是直接扩散到脑部的。众所周知，薛岳不是一个可以容忍自己随便去唱的人，即使是上娱乐节目通告，他也要做到一丝不苟，他甚至“羡慕有的人可以用另一种态度来面对歌唱（陶晓清语）”。也正如他所说，关于这场演唱会，“只要能上台，就唱；否则情愿退票，也不要别人代唱！”如果你手头没有这张《灼热的生命 薛岳演唱会纪实》，网上也资源难觅的话，不妨去看看信（信乐团）在2009年的自选集翻唱这首歌的MV，信把薛岳当时的母带进行重新的整理，实现了和偶像隔空对唱的效果。你会发现，信对薛岳也是真爱，不仅其嗓音唱法和薛岳多有重合之处，MV中也通过剪辑回顾了薛岳演唱会“不死鸟”的一举手一投足。我曾认为信只是一个高音喇叭，但从这之后，我对他有了重新的认识。在这首歌里，他在自己的偶像面前，放弃了所有的炫技，他甚至表现出了谦卑的态度，他似乎在对薛岳说，你别担心，我们依然在摇滚，摇滚依然还有明天。
作为一首生命之歌，《如果还有明天》作者刘伟仁在自己的专辑中也同样唱过这首歌。当年薛岳罹患重病时，刘伟仁把自己置入好友之处境，感同身受地送上此曲，而自己在后来录制的版本更多的是一位PUB歌手桀骜不驯的写照。这位曾经全台最年轻的新锐制作人或许不会想到，他也成为了这首歌的主人翁。2011年4月，刘伟仁因恶性肿瘤病发，下半身瘫痪；随后又诊断出肝脏、肺部的肿瘤，两个月后便不治病逝。“他在天堂里和薛岳组Band去了。”
和皇后乐队主唱Freddie Mercury一样，薛岳和刘伟仁，他们已经没有明天，他们败给了必然的死亡，败在了一场注定结局的游戏里，但他们却和许多伟大的灵魂一样，用另一种方式骄傲地活着，他们的生命长度和广度无法用自然界的法则来衡量。
在IOS上，有一个应用叫做“记得日”，我老早就在里头设了“世界末日”的日子，只要一打开，它就会提醒我，“距离世界末日还有XX天”。正如《如果还有明天》所唱，“如果还有明天，你想怎样装扮你的脸；如果没有明天，要怎么说再见”，不管末日是否来临，我提醒自己过好今天，明天，每一天。其中，我要听薛岳。
（编辑：郭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