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穿过云层,惊蛰惊醒大地。
2012年的春天,是在一声稚弱、新绿、清亮的歌声中苏醒的。“光,照亮世界。我,追着光芒。”北漂到北京的西北歌手徐丽,春节前出版了她的个人首张专辑《微光徐徐》。开篇第一首歌叫《光》,一个柔弱的女子,追着光芒,要“真的自由”,要“你给我自由”。
目盲的人都看出来了,这光来自天上。“我”挣扎着,“我”有些挣扎着,追着光穿过窄门,穿过黑暗。这光确定,肯定,坚定,必然如此。但追求者的道路弯弯曲曲,曲曲折折。耳障的人都听出来了,“你给我自由”,“你”来自天上。这是一首赞美诗,一首对天上的赞美诗。
徐丽的声音柔弱,奇特之处是,这柔弱最后积蓄起了惊人的力量。她飞得很高,一只小麻雀,飞到了连苍鹰的翅膀也抵达不到的高处。柔嫩的细嗓,开始不起眼,一点点铺展开,成长,在一首5分钟的歌曲里,成长为普天的光芒。最后,它所拥有的力量、能量之大,如阳光推开云层,竟似是那些强大的、洪亮的声音也不可企及的。如果说有什么奇迹,这已经是奇迹。生命匍匐着,却站立起来,变得像天空一样伟岸。她甘愿被征服、被臣服,这被征服、被臣服里,却有着“真的自由”,“你给我自由”!
如这首《光》所示,《微光徐徐》是一部信仰之歌。十首歌曲,从《光》到《惊蛰》,全部为徐丽创作,全部是关乎信仰的歌曲。某一些歌,也可以当它是情歌。“幸亏遇见你,你说旧事已过;幸亏遇见你,爱上狼狈的我”,但开头和结尾又说了:“幸亏遇见你,你是我的拯救。幸亏遇见你,一切全是新的。”坐在山坡上、桥上要等的人是自己的丈夫,但他也会幻化出另一张脸,更心安、更慈悲、更爱,一张永恒的脸。
从小在古典音乐和爵士音乐中的学习,给了徐丽技术。但依这歌手的本意,她或许会说:是上帝,才给了我最关键的技术——这所有歌曲的灵性。十首歌没有一首歌曲与其他歌曲曲式雷同,甚至,作词的方式也不雷同,是十个不同的类型,但是它们又极为统一,共谱着民谣的旋律,共有着同一种精神气质。《就这样》和《手》的旋律尤足称道,在叙述调里穿行起伏,走向独特而奇美。尤其是《手》,绮丽的旋律在曲折、迤逦和绵长中延长,延长成松不开的手,楚楚动人的祈求。北京的民谣和爵士好手,主要从西北汇聚于北京的乐手,为这西北的口音,打下更明确的西北的标记。
这是一张奇特的专辑,放在世界的其他任何地方都未必奇特,但在这片土地上,就显得特别卓异。直白说,它就是一张福音专辑,来自基督徒,却是一张个体的福音专辑。与西方福音旋律不一样,它是完全个性化的,甚至徐丽对基督教义的理解,也未必完全合乎正统。恰因如此,它具有一个个体生命所独有的光彩。教堂里祈祷的人,也许不会像这样告白:“我捧着沙,痴痴地滑落,你看不见的眼泪也这样”,“你忍着伤,爱我到底,我看不见的眼泪也这样”,须知这个你,可不是普通的你。
这个歌手的发声也是独特的。除了前面说到的,那种柔弱里的强大力量,她还有别致的咬音,不在字词正音上的咬音。这产生了一种奇趣。更可贵的是,当这个声音从黑暗中终于绽放开来,这奇趣的咬音赋予这光芒一种来自于真实肉体的美感。隐晦的自传性,便也在这些圣诗中如此漫射开来。显然,《微光徐徐》里有徐丽的心路历程,虽然不那么具象,却有迹可循。有许多歌曲,如《光》所呈现,就是一把喜泪,是绝望的人穿过绝望所收割的一把喜泪;因此,在空白处,它们提示着那些偶尔说出(如《幸亏遇见你》)或从未说出的话,呈现着下面这片苦难的土地。
很可能,对有一些人,这会是一束有震醒作用的歌。在肮脏、窒息、丑恶、罪恶的污泥里扑腾,不见光亮,美好的事物尽被践踏,突然的,云破天开的光,会带来震惊和拯救的信息。“黑暗中若有来自天上的光芒,你怎能不伸手去抓住?”(《天上的光芒》)
“他爱我,舍命铺成救赎路,叫一切失散的,寻就寻见,找就找到。”(《光》)在写于2011年12月13日的后记里,徐丽这样描述自己一路走来的历程:
“15年前,怀抱音乐梦想的我从边陲小镇来到北京,我的起点瞬间归零。5年中写不出一首歌,我知道人的才华也会归零。若不是认识了上帝,我可能已经转行。2010年1月1日02:00到2012即将来临,我一直在祷告与惊讶中。上帝要用这些音乐做什么?我很好奇!”
(编辑:刘苗)